第104頁
余海潮的雙手扶在棺材上,除了最深刻的悲傷外,現在最多的就是怒火。
他周身怒意翻騰,體內氣息亂竄,最後疊化為氣浪湧出。
余海潮是元嬰期修真者,接近化神半仙人狀態。如此不留餘地的爆發,使得諸多天玄宗弟子被他震傷,更有甚者,直接就被震飛了出去。
一時間,大堂內外哀嚎聲四起。
隨余望風一起出去的大弟子捂著被震傷的心口上前跟余海潮下跪道:「宗主,小靈山的桑柔柔師妹說她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余海潮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猛地轉頭看向那名大弟子,按著棺材的手微微發顫。
「看到了殺害公子的人。」面對盛怒的余海潮,大弟子驚恐垂眸,不敢直視。
「讓她過來。」
余海潮的聲音嘶啞粗噶,因為一瞬的衰老,所以他臉上的褶痕變得更加明顯。余海潮努力控制自己悲傷的情緒,可當他轉頭看到自己躺在那裡,毫無聲息的兒子時,終於還是繃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余海潮就這麼一個兒子,老年得子,老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余望風的屍體一路奔波被送回來,早已僵硬。他的臉上泛起青紫色的死亡氣息,肌膚冰冷黏膩,像放久了正在滲水的硬布條。天玄宗的弟子們怕被余海潮責罵,還給余望風換了件乾淨衣裳。
余海潮要揭開他身上的衣服,才能看到肚子上那個巨大的破洞。
怎麼大的破洞,死得時候該是多痛苦啊。
余望風雖年紀輕輕早已是金丹,但實則他只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從小到大就沒受過什麼重傷。
余海潮顫抖著手將余望風的衣服蓋上,那邊,已經有弟子領著桑柔柔過來了。
桑柔柔穿了件純白的裙衫,身上什麼飾物都沒戴,她哭紅了一雙眼,在看到躺在棺材裡的余望風時,又是忍不住一陣嚶嚶抽泣。
余海潮垂眸看她,「你說看到了殺害我兒的兇手?」
余海潮眸色犀利,像一柄利劍一般刺向桑柔柔。
桑柔柔捏著手裡的帕子站在那裡,眼淚不住的往下落。
「說!」余海潮突然上前,一把按住桑柔柔的肩膀。
桑柔柔被余海潮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她脫口而出道:「是魔族,一個半人半蛇的魔族!」
「魔族?半人半蛇……」余海潮鬆開桑柔柔,喃喃自語,「半人半蛇……魔族……」
這個馬上就要過百歲的老人似是痴了一般,重複地念著桑柔柔的話在原地踱步。
桑柔柔的雙肩被余海潮捏得劇痛,她伸手去揉肩膀,不防看到棺木里余望風那雙並未閉上的眼,登時又是被嚇得後退一步。
「怕什麼?」看到桑柔柔的動作,余海潮神色陰鷙道:「我兒這麼喜歡你,你為何要怕他?」
桑柔柔看著眼前似乎陷入癲狂之態的余海潮,臉色懼色更甚。
「放心,你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到時候,我會找到那個半人半蛇的魔物作為我兒的祭品,給我兒祭天。」
「如期舉行?」桑柔柔的心思都被余海潮前面那句話吊住了。
「他,望風大哥已經去世了,我,我……」難道要她跟一個死人成親嗎?
「若是能娶你,望風一定會很高興的。」余海潮似乎沒看到桑柔柔慘白的臉,他轉身走到棺材邊,目光慈愛地看著躺在棺材裡的余望風,伸手揉過他的臉。
「我兒要睜開眼好好看著,為父是怎麼為你報仇的。」
余海潮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那雙蒼老而浸潤著眼淚的眸中清晰印出余望風那雙早已瞳孔散大,什麼都沒留下的眸子。
.
花襲憐背著蘇瓷兒出了山洞,兩人往小靈山方向去。
突然,天空中炸開一朵花,霧光的橙亮之色照明了晦暗的天空一角。
「那是什麼?」蘇瓷兒不明所以。
花襲憐想了想道:「好像是天玄宗方向發出來的。」
經花襲憐一提醒,蘇瓷兒終於想起來,這是天玄宗的禮花信號。
天玄宗的禮花信號一共有三種顏色,紅、綠、橙。整的跟信號燈一樣,而橙色,說明是碰上了天大的事,但凡是天玄宗的門徒,都要立刻回宗門。
自從天玄宗成為修真界第一大宗門後,橙色的禮花信號已經有好幾十年沒有看到過了,上一次可能還是宗門夫人去世的時候吧。
這次,又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過多猜測無用,蘇瓷兒道:「我們先回小靈山吧。」
小靈山跟天玄宗那麼近,只要到了小靈山總能知道天玄宗的八卦。
.
蘇瓷兒讓花襲憐背了一段路,覺得自己體力差不多恢復了,就趕緊讓他放自己下來,以免讓別人誤會自己僱傭童工。
少年聽到少女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後,才極其緩慢的將蘇瓷兒放到了地上。
看到花襲憐如此僵硬的動作,蘇瓷兒十分過意不去。
看,都累僵了。
「我早該下來的。」
少年原本就僵硬的身體更加僵硬了。
蘇瓷兒看得一陣心疼,正在發育期的小樹苗,別給自己壓壞了。
少女整了整自己的裙衫,發現她在那溫泉池子裡泡了一頓後整個人神清氣爽不少,看來那迷藥和發燒都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