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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人心變得太快,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性。

  三年前落水事件後,李雪蓉性情大變,暴躁、虐待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李茂生喜歡花襲憐,她也要喜歡花襲憐,李茂生折磨花襲憐,她也要折磨花襲憐。

  李府上下早已忘記曾經的李雪蓉是如何溫柔的女子,只知道現在的李雪榮是如何刁蠻的一位女公子。

  「可是我撐不下去了……」

  李小姐紅著眼,發出最後一道悲鳴之音。

  她並非盛氣凌人之人,她素來性子溫和,可這世道非要將她逼成這樣,她也沒有辦法。她仿佛是瘋了,從一開始的壓抑到三年前的爆發,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越來越可怕。

  可是她沒有辦法停止,她就像是被割裂成了兩個人。

  那些瘋狂的舉動能讓她幾乎要被撕裂的腦子舒服些,因此她瘋狂的發泄,甚至愈演愈烈,她覺得自己像個牲畜,而不是一個人。

  李雪蓉捂著臉哭泣,等她哭完,眼前早已不見花襲憐的身影,只餘下那盞掛在窗前的琉璃燈。

  同沉泥潭的二人,一人得救,一人卻依舊深陷其中,李小姐的精神被拉扯到極致。

  她腦子渾噩,完全不會想到花襲憐為什麼會過來找她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只知道,那污泥之中只剩下她一人了。

  姑蘇盛行晚間出嫁,眾人尚沉浸在喜悅之中,不想李府一角火光四起。

  李雪蓉的房間外頭,那盞琉璃燈歪斜著倒地,旁邊的窗子上掛著一根長鞭。

  李家小姐用鞭子打翻了琉璃燈。

  李雪蓉想,她的救贖就是這盞琉璃燈吧。

  冬日乾燥,外頭掛的紅綾沾火後迅速舔出火舌。

  李雪蓉就坐在屋子裡,盯著鏡子。

  她仿佛看到她娘親指著她罵,「三年前就該讓你淹死!」

  「哈哈哈哈……」李雪蓉笑得前仰後合,甚至連眼淚都出來了。

  都是母親肚子裡出來的,就因為她是女兒嗎?

  濃厚的黑煙從門窗縫隙里鑽進來,李雪蓉坐得端正,她緩慢放下自己如男子一般束起的長髮,然後拿起梳妝檯上的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

  女子瘋狂的表情突然平靜下來,她嘴角含笑,對著鏡中的自己說,「生而為女,我有何錯。」

  話罷,女人帶笑的臉綻開在鏡中,如冬日最美的花。

  李府不遠處的某個暗巷內,花襲憐看一眼李府頭頂的漫天黑霧,轉身往更深的巷內走去。

  .

  聽說李府女兒出嫁那日突燃大火,這火起的古怪,是從李雪蓉閨房內燒起來的。

  那日正好順風,人多,火勢蔓延極快。

  李府一家四口,無一倖免。

  好好一場喜事,變成了禍事。

  .

  蘇瓷兒猛地一下從床上坐起身,她的身邊躺著縮小版的花襲憐,床邊站著手持鐮刀活像個閻羅王的引夢人。

  鐮刀朝她和花襲憐砍來,蘇瓷兒下意識側身護住花襲憐,然後場面一轉,她又從客棧床上睜眼。

  冬日暖陽從半開的窗子裡照進來,一塊一塊斑駁的太陽影子落滿磚面。

  蘇瓷兒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問系統,「我出來了嗎?」

  「是。」

  蘇瓷兒終於放下心來,她躺在那裡,一轉頭就看到了還在躺屍的花襲憐。

  「他……沒醒嗎?」

  系統道:「是。」

  失敗了嗎?

  蘇瓷兒盯著花襲憐那張蒼白精緻的臉,伸手撫上他的面頰,指尖滑下來,勾了勾他的珍珠耳鏈,呢喃道:「小珍珠,一定要醒過來。」

  .

  蘇瓷兒讓店小二又把花襲憐搬了回去,並給了店小二封口費。

  如果花襲憐能安全醒來,鑑於她在他夢裡的為所欲為,還是不要讓他知道的好,她怕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蘇瓷兒又去巡視了一遍其他人,發現原本沉睡的眾人皆緩慢甦醒了過來。

  醒了?

  蘇瓷兒立刻詢問系統,「花襲憐呢?」

  「醒了。」

  呼……蘇瓷兒松下一口氣,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我去看看他。」

  .

  蘇瓷兒狀似無意的路過花襲憐的屋子,然後假裝看到緩慢甦醒的他。

  「醒了?」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花襲憐坐起身,眼神之中尚帶幾絲迷惘。

  蘇瓷兒微微彎腰,有意詢問,「做了什麼夢?」

  少年沉默著仰頭看向蘇瓷兒,神思逐漸清明。他的視線仿佛帶著鉤子,將她上下掃了一遍,像是想從她身上尋到某個人的影子。可惜,並沒有。

  面容上一點都沒有相似的地方,除了……他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蘇瓷兒被他盯得發虛,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道:「年少輕狂的夢?」

  被迫上了台子突然下不來的花襲憐:……

  .

  天色漸漸明亮,蘇瓷兒從自己給的台階上下來後就從花襲憐的屋子裡出來了,表示還要去看看其他弟子。

  她表情嚴肅地站在客棧房廊處,俯視著還未開門前,晨曦中空無一人的大廳。

  她似乎看到有絲絲縷縷的黑氣從客棧內的個個房間裡抽離出來。那些黑氣編織成細密的網兜,飄飄忽忽的消散在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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