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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風肆意而過,蘇瓷兒聞到了湯包的味道。

  雖然是南方人,但蘇瓷兒很喜歡吃麵食,尤其是小籠湯包。

  花襲憐離得遠,可他聽到了那個女人說的話。作為一個從地獄裡爬上來,不,原本就生活在地獄之中的惡鬼,花襲憐從來就沒有過同理心這種東西。

  見死不救對他來說並非是貶義詞,而是用來自保的保命符。

  別人能看到世上的美好,他卻只能看到世上的黑暗。

  那女人顯然也看到了花襲憐,可她沒有說話,只是焦急又期盼地看著蘇瓷兒,希望蘇瓷兒能替她說說話。

  花襲憐走到門邊,打開鎖。

  「咔嚓」一聲,鎖落。

  兩人面對面站著,蘇瓷兒沒有說話。

  花襲憐的眼尾瞥過隔壁那個焦灼的女人,他聲音冷淡的開口,問蘇瓷兒,「你會答應嗎?」

  答應什麼?蘇瓷兒也下意識跟著看向隔壁廂房的女人。

  對上蘇瓷兒的視線,女人的雙眸瞬時睜大,她急促喘息著,聲音嘶啞,「我,我只是想回去看一眼我的孩子,他還沒有滿月,他還那么小,孩子不能沒有母親的……」

  母親,孩子。

  蘇瓷兒雙眸顫了顫,她的喉嚨里湧上一股奇怪的哽咽感。理性被感性占據,女人抖著眼睫,左手下意識搭上自己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如果能,那就……幫一把。」

  少年面色不變,只是眸色咻然變冷,他道:「好。」然後將手裡的食盒遞給她後就轉身離開了。

  蘇瓷兒拎著手裡的食盒呆呆站在那裡,她望著晨曦下少年被拉長的影子,又輕又薄,像飄忽不定的落葉,無根無依。

  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

  蘇瓷兒這一日都沒有什麼精神,連湯包都吃得沒什麼滋味,還被裡頭滾燙的湯汁燙到了嘴唇皮子。

  「唉……」她想到晨間少年離開時最後露出的那個眼神,更覺心中堵塞。

  算了,睡覺吧,只要睡著了就好了。

  蘇瓷兒裹緊被子,借著窗戶口照進來的一寸陽光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長,蘇瓷兒是被吵鬧聲弄醒的,她神色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發現喧鬧聲是從院子裡傳過來的。

  那個女人,原本被關在廂房內的女人被壓在了院子裡,那兩個膀大腰圓的家僕使勁按著她,就跟按住一隻豬狗羊牛似得。

  那位李茂生公子,撩袍坐在丫鬟搬來的太師椅上,左手端茶,右手搖扇,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迫跪在那裡的女人,揚高聲音道:「說,是誰放你出來的?」

  蘇瓷兒心裡一個咯噔,下意識想起今日早上的事。

  她左右看看,發現圍觀的人群里沒有花襲憐的身影,那顆吊起的心落下一半。

  女人的臉被按在地上,沾著泥土灰塵,她嗚嗚哭泣著,渾身抖得厲害,可依舊咬緊了牙關沒有說話。

  李茂生也不急,只吩咐身後的管事道:「把這院子裡的人都給本公子叫過來。」

  管事趕忙去將院子裡里外外的人喊了進來,蘇瓷兒趴著窗戶縫,看到了那個混在人群里的少年。

  雖然站在人群里,但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一眼就能讓人看到。

  李茂生看著從甬道走過來的花襲憐,捏著扇子的手轉了轉,喉嚨里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他抬起自己穿著長靴的腳,踩上那女子的臉輕輕碾壓。

  「這樣吧,只要你說是誰放了你,我就讓你回家去。」

  原本如死物枯樹一般的女子陡然雙眸一亮,猶如老樹逢春。她面露猶豫,眼中的掙扎和矛盾清晰可見。

  李茂生微微躬身,輕聲誘惑,「回去就能看到你的孩子了。」

  孩子……女子像是被什麼震了一下,她沙啞著嗓子問道:「真的嗎?」

  李茂生興奮起來,他鬆開自己的腳,吩咐家僕將人放開,並展露笑顏道:「當然,我李茂生說過的話,從不會反悔。」

  或許真的是被李茂生嘴裡的孩子說動了,女子的視線開始移動。

  那些被喊過來的家僕們紛紛縮著腦袋往後退,一眾人中,只有花襲憐立在那裡,像一根插在雪巔之上的翠竹。這濃烈的綠耀印在那片可怖的白色中,帶著一股不甘的倔強。

  女子的手緩慢抬起,指向了花襲憐。

  李茂生臉上的笑容瞬間擴大,他立刻抬手吩咐家僕道:「把他吊起來!」

  .

  偌大的院子裡豎著一根粗長的柱子,上面敲了一個鐵釘,少年的雙手被粗實的麻繩綁縛著掛在那個鐵釘上。因為掛得有點高,所以他只能勉強腳尖落地。

  今日晨間原本天色不錯,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晴雪。

  雖然有陽光,但是很冷,那些雪飄飄忽忽的如白絮般落下,疊在少年身上,幾乎蓋住了他半個身體。

  蘇瓷兒站在窗戶後面,看到少年被雪冰封住的眼睫。那原本細長的黑色眼睫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霜色,隨著少年的抖動,像兩瓣顫動的蝴蝶羽翼。

  家僕們誰也不敢靠近,而那位李茂生也不知蹤影。直到有一位女子路過,不是別人,就是那個被花襲憐放走的人。

  她走上前,想替花襲憐拂去身上積雪,少年神色淡漠地看她一眼,凍得乾裂的嘴唇扯了扯,便有血順著唇角流下來。

  他的眼神實在是冷,刀子一樣割過來,不是割在人身上,而是在往心上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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