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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答案有了,四條腿。

  半山腰上年初修建精舍,茅草屋大小,聽說是南郡來客,孤身過河時,只懷揣一對利劍。

  阿克勒被這稀里糊塗的傳言洗了腦,自認命格富貴,一指山頭,沖周檀道:「大機緣啊,好劍。」

  周檀叩開門扉時,燕沉之正與這孩子對局,那懷揣利劍的來客頭頂帷帽,側坐在燕沉之下首,果然有利器在懷中,澄亮如水,瞧上去吹毛斷髮。

  周檀一怔,壓低嗓音:「那是刀。」

  棋局已到尾聲,黑子圍攏,赫然是將勝之局,燕沉之推開棋桌,眼底滿是笑意:「阿克勒……」

  他說:「比你父君強些。」

  周檀平白無故被戳,他知道這是因為燕沉之手下留情不走快棋,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位南郡三代國手教養出的棋手容易戰勝,他揪住那根沖天的辮子,不服道:「同我來一局。」

  阿克勒猴一樣拽回辮子,只盯著那對刀。

  帷帽下的女人淡淡開口:「阿克勒,北地語裡,是天火?」

  「是。」

  「火不容水……」她摘下帷帽,露出素色一張臉,眼角有紋路,眉心有青綠色的一枚花鈿:「不合宜,倒是周郎君,合練。」

  「有師傅……」周檀回答,拱了拱手問候道:「顧將軍。」

  「中州軍已散……」顧燕支說,隨意叼住茶酒混合在一起的杯子:「江湖客罷了。」

  「父君……」阿克勒說:「我今日跑得很快。」

  周檀欲言又止,最後垂頭看向兩排腳印,不再聲響:「不去挑一匹馬嗎?」

  晚間飯桌。

  「浪跡江湖,快意恩仇……」阿克勒揪著書頁說:「我看我輕功俊得很,怎麼榜上無名?等等父君怎麼只上過紅露集?等等——」

  赫連允不發一語,扣下他的碗來:「今日的字,寫了嗎?」

  寫字能要命,每到傍晚必定哭爹喊娘,周檀拔腿先走人,赫連允年紀越長越不動聲色,阿克勒心裡有怵,總不會哭喊得四鄰皆驚,自從這孩子在國書上留下過猴抓痕,在玉京是名聲大噪,太傅宋青文當庭直言:「神哭鬼慟,不相上下。」

  周檀凝視遠處精舍的燈火,忽而想起紀清河的遺文,世間丑字千奇百怪,這兩位的,倒還丑得相似。

  地下的空地上響起於先生的怒喝:「阿克勒——還我的硯台——」

  一雙手掌貼上腰背:「怎麼在這裡吹風?」

  「於先生玉川翰墨郎……」周檀說,側過臉去,耳鬢廝磨:「教他使得。」

  「紅露集……」赫連允壓低嗓音,擦拭他面頰上的水珠,在鼻樑上使了些力氣:「金宵紅露,也該榜上有名。」

  花街柳巷裡品評品貌的冊子,眼光挑剔,留名的各個自有逸事,還偏好記錄「有主」的。

  「看得見。」周檀說,手上壓根沒發力,松垮指向下方。

  「他夜盲。」赫連允說,氣息愈近。

  山原下……

  「紅露集……」阿克勒忽然問道:「什麼意思?」

  於錦田哼笑兩聲,並不作答,只是搖手,轉身離去。

  「金宵紅露啊……」他說:「進銷魂路。」

  阿克勒只顧歪頭,一隻鷹背負流雲降落,它的翼展鋪天蓋地,身上半金半白,涇渭分明一條毛縫,估計染毛失敗。

  年輕的幼主縱身上馬去,擎一隻鷹,他聽見顧家的白天戲弄他,如能縱馬越過山東頭的淵塹,便授他一對刀劍。

  一青一綠,氣沖斗牛,勢破山河。

  少年人春韭似的一茬茬,得漂亮時何妨漂亮,得猖狂時,又何妨猖狂。

  他勒緊馬頭,向深不見底的淵塹躍去,馬蹄踏碎對岸的薄冰,滑動著站住身子。

  作者有話說:

  非常非常感謝。

  於錦田:我頂你個肺!老子不瞎!

  阿・跑酷奇才・江湖白日夢大師・火紅的克勒。

  第100章 、年關特輯

  乘興來,盡興歸,過年關啊;

  年關了,城裡處處披紅,熱鬧得晝夜不分。涼州河分叉出一條細窄的水道,平日沒什麼人來,鮮有人知它曲折兜過荒地,同樣直達界河。

  南邊才盛產的菱角從細窄的水面中冒頭,水道不比河面寬敞,沉積的泥水太厚,只能容許兩隻薄皮核桃似的小舟並排穿行。

  「大表哥……」塞思朵叉著腰,朝著另一面的人喊叫,拋出一串泥水:「您都位比郡王了,怎麼還占別人的便宜呢?」

  幾年前紀青臨死之時的話本來沒人在意,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個寵臣本該被一腳踢出核心圈子,但紀青連兒子的前程都沒管,用文淵帝的私章敲了這一道旨意,給他花的還是自己做王爺時候的錢,誰也沒道理置喙。

  文淵帝印,玉京城內外,壓得過天皇老子。

  「哪裡來的菱角?」

  「我種的!」塞思朵道:「軍械部找的地方。」

  河道上儘是蓬蓬的菱角花,此地的水溫奇特,節氣時令似乎被倒逆了,南邊尚未播種的果實在這裡已然成熟,閻霄辰躬身扯出一枚元寶似的菱角,用牙齒輕輕叼著,說道:「行啊,軍工農桑兩手抓。」

  「名字呢,改回來了?」塞思朵說。

  「嘯塵……」他答道,抬眼瞧了瞧越發泥濘的水面:「閆嘯塵。」

  「有錢有名號……」塞思朵說,撈起一捧泥水:「還能躺家不上朝,眼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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