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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來人的身份,不說其他,單憑這相貌氣勢,諸將也能猜出三分來。

  大夏天子秦驚羽,西烈皇帝蘭棠,少年將軍雷牧歌!

  秦驚羽一笑之後即是勒住韁繩,讓出位置,隊伍中有一騎自後而上,衝到最前方。

  「認得他是誰嗎?」秦驚羽冷聲笑道。

  南越守軍定睛一看,只見那騎士臉罩鬼面,樣貌猙獰,手上抓著名五花大綁的瘦弱少年,那少年臉色蒼白,神情卻異樣激動。

  怪了,這少年,難道是什麼重要人物?

  南越守軍相互望望,面露不解,而在更高之地,卻有一名年輕將領瞪著底下的人馬,驚駭出聲:「那不是承……」

  他的肩被身旁之人按住,緊了一緊:「不是。」

  年輕將領愕然轉頭,急急道:「怎麼不是,我當年還抱過他啊,於將軍你難道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認不出了嗎?」

  「我再說一遍,他不是。」于靖沉聲低喝,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他自己的孩子,怎麼會認不出!

  於家三代單傳,他中年得子,再無所出,自然疼惜寶貝得緊,珍愛得就跟自個兒的眼珠子一樣,但當時情形緊急,卻不能攜子出逃,只盼破城之時,這孩子能混在人群中憑其機靈的性子逃過一劫,或者就算被聯軍抓過,也會因為其特殊身份而受到禮待,沒想到,今日卻是如此相見!

  秦驚羽眼力超凡,目光淡淡一掃,就已將崖口山嶺的兵力分布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沒放過那半山腰上的人影,英眉微挑,她手指伸出:「於承祖,你看那是誰?」

  話音剛落,魅影手掌一揮,拍開了原本封住的穴道,同時朝其背心注入一股內力,於承祖隨她手指方向抬頭,原本僵硬的四肢被這股內力一激,通泰舒爽,望著那立在高處的熟悉身影,眼底熱浪襲來,又是激動又是委屈,張了張嘴,衝口而出:「爹,救我——」

  這一聲喚,得魅影內力相助,洪亮無比,足以讓崖口的南越守軍聽得真切。

  聽過之後,便是震驚。

  竟是於將軍的兒子?

  三國聯軍擒下於將軍的親生兒子,作為箭靶,擋在身前!

  那麼,這數萬支已在弦上的羽箭,是射,還是不射?

  剎那間,天地都靜寂下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朝高處那人望過去,是於將軍的兒子,三代單傳的獨苗啊!

  稍有資歷的軍將都知道,於將軍對這兒子愛之如命,在其出生的當日大哭大笑,滿月酒更是擺了長長一條街巷,全家更是溺愛得緊,巴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到這孩子手上。

  他曾在酒後吐露心聲:「名為承祖,其實我並不希望他建功立業,光耀門戶,只盼他健康長大,平安喜樂就好。」

  並不算奢侈的願望,在這一刻,卻即將如泡沫般破滅。

  「無恥!我兒早在風離城破之日就已遇害,你們找個替身前來做戲,就想以此騙過本將軍嗎?」于靖一聲怒吼,連聲音都憤恨得微微發顫,長劍一揮,立時下令,「傳本將軍命令,放箭——」

  「爹!」於承祖以為于靖沒認出他來,呆了一下,便是放聲高叫,「爹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承祖啊!爹,快來救我!救我啊!」人之本能,在外受苦受累經歷劫難之後,頭一個想到的,便是父母家人的懷抱,他少年心性,在短短數日中遭遇城破之恥喪父之痛,處境從天上掉落地下,而如今只一步之遙,那乍見父親生還的狂喜與激情,意欲撲入那寬闊懷抱放聲哭泣的衝動,又怎麼控制得住?

  于靖身體晃了晃,握劍的手幾乎不穩,那一聲聲呼喚在山間迴蕩,和記憶中的嬰孩哭啼聲重合在一起,讓他有絲恍惚,但那時的心情是何等喜悅,而此刻,卻是陣陣心碎與悲涼。

  承祖,我的兒,爹對不起你……

  他舉起劍,似是用盡全身力氣,沉聲開口:「傳我命令,放箭!」

  南越守軍箭尖對準,卻是遲遲不發,于靖面色如雪,咬了咬牙,忽從身邊抓過弓箭來,搭箭彎弓,指向那被縛的少年,只聽得嗖的一聲,羽箭呼嘯而至!

  「爹……」於承祖盯著那當胸一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電光火石間,魅影一刀過來,將箭頭撥開,羽箭貼著於承祖的手臂飛過,濺出點點血花。

  見得將軍親自出手,那南越守軍回過神來,紛紛朝於承祖的方向放箭。

  一隊聯軍騎士策馬上來,將兩人圍合在內,揮刀抵擋。

  羽箭嗖嗖,刀聲呼呼,聯軍防禦得當,南越守軍的羽箭到得半路便被攔截,根本沾不了於承祖的身。

  於承祖穿著身灰白衣服,半條手臂都被血染紅了,雙眼卻也慢慢紅了,對身前局勢渾然不覺,只喃喃念道:「我爹,怎麼會拿箭射我?怎麼會拿箭射我……」

  羽箭越來越急,聯軍騎士全力抵擋,漸漸疲乏,雷牧歌見得不好,擋在秦驚羽身前道:「這于靖是難得的忠臣,連親生兒子的命都不要了,還是先退回去吧。」

  「再等等。」正主還沒出場,好戲還沒開始,她怎能急著撤退?

  秦驚羽冷笑一聲,退後幾步,忽然長劍指向於承祖,朝崖口高聲喝道:「于靖你聽著,不管你認與不認,他都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現在立即砍下自己一條膀子,剜去一隻眼睛,我就放他回來,否則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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