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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現實生活中無法得見的情景,所以是夢,一定是在做夢。她閉著眼,近乎偏執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如今一日三餐,桌上都少不了一碗菜肉泥,一壺酒。元熙已經四個月大了,根據前世在書店兼職讀來的育兒知識,她要求給他均衡營養,增加輔食,而那一壺酒,則是為她自己準備的。她的酒量,是當年在聞香樓與周卓然比試時初步練就,又在大復皇宮酒窖里浸淫了好幾年,幾乎是做到收放自如,這些年鮮有喝醉的時候,就算面紅耳赤,滿口胡話,她心裡可清醒得緊。

  醉酒潦倒的模樣,那是做給外人看的,尤其是蕭冥。蕭冥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這一點她看得很清楚,要想解除他的戒心,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事情,只有長時間不停地滲透,希望他能忽視自己,能淡忘自己。

  她想像著當初蕭焰在大夏皇宮的種種遭遇和應對措施,他掩強示弱,處處謹慎,確是個韜光養晦的高手,而她本來就弱,又聲名狼藉,更要在世人面前將這些表現得林漓盡致。

  能在陌生艱苦的環境中苟活偷生之人,並不都能得到別人的援手與救助,不想死,要想活,只能靠自己!

  久而久之,她的酒量越來越好,酒癮也越來越大。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做戲,還是真的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她只知道自己在改變,那個明朗的,自信的,直爽的秦驚羽已經死了,剩下的是這個滿腹恨意,心事深重,尖銳而又矛盾的自己。

  砰的一聲,瓷碗翻在地上,湯羹流淌,一地狼籍。

  乳母的聲音在驚叫:「五皇子,五皇子沉睡不醒!殿下……你給他餵了什麼?!」

  「我不知道,別吵我,把酒拿來,我還要喝……」秦驚羽搖搖晃晃端起酒杯,欲要送入口中,誰知手指顫抖,酒水打倒大半,晃眼見得面前的人影,不由怒從心生,將杯中殘酒迎頭潑過去,「吵什麼吵,吵死人了!」

  乳母被她潑了一臉,酒水從頭頂滴滴答答往下淌,無比狼狽,可她顧不得去擦,抱起榻上的孩子,急匆匆奔出去。

  「太醫,快去叫太醫——」

  秦驚羽對著她的背影瞥了一眼,眸底有很多東西一閃而過,咬住唇,眼眶發紅,終還是化為一句無聲嘆息——

  那杯酒,已經將水與酒的比例控制得極好,下手輕重,她自有分寸,絕對不會讓元熙有事。

  對不起,元熙,對不起……

  第二天,宮中都在傳,說是住在翠庭的客人飲酒如痴,整天泡在酒罈里醉生夢死,稀里糊塗將自己不滿半歲的弟弟也給灌了杯酒,那小嬰孩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讓宮裡太醫救醒。

  從那之後,她在侍衛僕從臉上看到最多的是鄙夷與不屑,就連那乳母也見了她也是搖頭嘆息,頹廢至此,可憐可悲!

  又一場宿醉醒來,一睜眼,就對上一雙滿是悲憫同情的杏眸,眉眼十分眼熟。

  秦驚羽愣了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那人先開口輕喚:「殿下,好久不見。」

  「原來是月公主,確實好久不見了。」秦驚羽揉著額頭,低頭看到自己皺褶污穢的衣衫,嗅得滿身酒味,不覺苦笑,「我不知公主駕到,儀容失態,實在失禮。」

  蕭月怔怔望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歉疚與慚愧,半晌才道:「月兒昔日在大夏皇宮深受殿下照拂,沒想到現在……」

  「沒想到現在成了階下囚?」秦驚羽接過她的話頭,從地上慢慢爬起來,自嘲一笑,「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月公主當初在南苑,可曾想過會有今日?」是了,當時她對著那假蕭焰又哭又吼,一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模樣,演夠了手足情深的戲份——

  這蕭家之人,個個都是演戲高手!

  「我……」

  蕭月略有不安,低道:「你可是說我對那少年說的那番話?」

  秦驚羽沒作聲,聽得她輕嘆道:「不錯,我自己的親哥哥,我自然是認得的,也知道那少年是假的,在去往大夏的路上大哥就跟我講清楚了,可是見了面二哥卻不理我,我那些話,表面上是對那少年說,其實都是說給一旁的二哥聽的……本來已經說好他找機會出宮,我和大哥就在路上等著,一同返回南越的,但是我們等了好些日子,都沒有等來他,大哥氣得不行,後來才知道,他跟你去了東海二島……」

  秦驚羽眯起眼,笑得沒心沒肺:「是哦,我帶他去那海島上玩。」

  心底卻在冷笑,怪不得,他跟自己請假,說是要回嶺南老家拜祭親人,卻原來是與蕭氏兄妹暗地約好,一同返回南越皇宮,想來南苑中有人冒名頂包,偌大的皇宮走失一個太監也不足為奇,正主已回南越,所有的人都還蒙在鼓裡,真是莫大的諷刺!

  至於他後來突然出現在去往海島的航船上,必然是權衡之下,有了更深的打算——

  得一劍二島者,可安天下。

  為了在海島之行中獲得更大的利益,他放棄了回家的念頭,繼續留在她身邊,做那個卑微低賤的小太監……

  蕭焰,好生隱忍的性情,好生深沉的心機!

  蕭月又絮絮說了些安慰的話,最後站起身來:「我該走了,殿下往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就叫人帶話到長寧宮,我儘量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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