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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譽的聲調沒有一絲起伏,好像說的是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在她的世界裡,我只有武功或者學問取得了進展,她才會稍微高興一點點。」

  南屏立刻明白了那個「她」,指的便是齊譽的娘親。凝望著齊譽清俊的臉,南屏心中感到一陣酸澀:「民間傳聞,說您的母親在您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齊譽面無表情地說道:「實際上,她是四年前在杭州因病過世的。」

  第100章 ——

  「你幹嘛?真失戀了?」

  齊譽道:「她這一生幾乎從未快樂過,當我得知她死訊的時候,我想,可能這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

  南屏的聲音低柔地傳了過來:「可是殿下其實很傷心吧……」

  齊譽沉默著沒有回答。

  「殿下,為何您的娘親要那樣逼迫你呢?」

  齊譽扯了扯嘴角:「她原來是南周國的公主,在國家被滅之後,被帶至齊國宮中成為了妃子。但因為身份特殊,她一入宮便住在了冷宮……後來便有了我。

  只是她終日鬱鬱寡歡,從我出生開始,她就從未對我笑過。

  她所有的願望,就是讓我當上這齊國的皇帝而已。或許在她心中,只有這樣才能洗清她身上的恥辱。」

  南屏心中一驚,原來齊譽是南周國的人……難怪上次在追雲山,他見到南周國百姓的慘狀會如此動怒……

  借著微涼的月光,南屏注視著齊譽,低聲道:「那殿下身上的傷疤是……」

  她不由得伸手輕輕划過了他胸前那道極深的傷疤,難以想像當時發生了什麼……

  「在她的安排下,從小我便一直秘密地在習武。那時我曾經有一個最好的朋友,我們每日一起吃飯、一起習武,他是我師傅的兒子,叫秦玉。」

  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回憶的寒氣,「我胸口的那道傷疤,便是他刺殺我時留下的。但是我活下來了,他卻死了。那天,剛好是他十六歲的生日。」

  南屏一驚,失聲道:「為什麼……」

  齊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從我記事起,我娘就告訴我,今生最重要的事便是當上太子,而成為太子最重要的事,便是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的朋友。她讓秦玉偽裝為刺客來刺殺我,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一點。」

  「從此以後,我身邊再也沒有一個朋友。」他的聲音很低沉,因為極度壓抑的情緒而語調波動。

  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南屏的心中忽然就明白了些什麼。她沉默地離開床邊,將毛巾在臉盆中浸濕。

  齊譽伸手摁著自己的太陽穴,克制著過量飲酒帶來的頭痛。

  南屏將毛巾遞給齊譽,他用力地擦了擦臉,神智已經清醒了許多。

  南屏默然地看了齊譽半晌,忽然低聲喊了一聲:「殿下。」

  「嗯?」

  南屏微垂著臉,低低地說道:「我不能為殿下做些什麼。」

  說到這裡,她從懷裡取出了一把同心鎖,鄭重地放在了齊譽的手掌上:「這是我從小到大戴著的鎖,也是它保護我一直平平安安。現在我把它交給殿下,有它的保佑,殿下以後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齊譽的身子一僵,一種奇異的感受擊中了他,讓他一時間無法答話,只是怔怔地盯著那把同心鎖。

  仿佛過去了良久,齊譽的黑眸轉濃,忽地薄唇一勾:「你在同情我嗎?」

  南屏搖了搖頭,猶豫了一瞬,吸了一口氣道:「其實剛認識殿下的時候,總覺得您看起來冷冰冰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我在危險的時候,您總是會出現……總是為了救我受傷……」

  她的眼中泛起奇異的光彩來,讓那張淨白明麗的臉顯得更動人,「雖然您表面上看起來不近人情,可是我知道殿下其實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決定相信殿下,於是來了這裡。」

  齊譽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坦誠,一雙發亮的黑眸直直地盯著她。

  「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人,我總是覺得很孤單,沒有去處也沒有來處,倒像個孤魂野鬼,好像世間上的一切都與我沒有干係……

  我曾經想過,哪天等我掙到了足夠的銀子,就找個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人呆著,看看書,養養貓,哪天悶壞了,再出來給人卜卜卦……但是認識殿下後,我再也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我真的覺得很幸福……」

  南屏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緋紅,她抿了抿唇,露出一絲侷促和緊張,認真地看著齊譽,深吸了一口氣:「殿下,以後在黑暗的時候,讓我陪著你,好不好?」

  齊譽的瞳孔幽深似潭水,低聲道:「在我身邊,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險,你不怕嗎?」

  南屏搖了搖頭:「殿下不怕,我就不怕。」

  齊譽的眉頭微微一動,剛想說些什麼,南屏忽然道:「殿下又多了一個拖累你的人,殿下怕嗎?」

  齊譽愣了愣,忽地薄唇微抿,眼中便含了幾分笑意:「所以你是要以身相許嗎?」

  「如果是的話,殿下要嗎?」南屏沒有迴避他的眼神,而是認真地道。

  齊譽垂眸看向南屏顫動的睫毛和濕潤透亮的雙眸,心頭忽然湧起了一絲強烈的衝動,那些盤旋在心頭的一切,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晰。

  齊譽驀地用力緊緊地抱住了南屏,將臉埋在她的髮絲中,聞到那熟悉的淡淡香味,那種氣息竟然讓人感到莫名的滿足與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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