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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年年晃了晃手,放軟了聲音撒嬌:「別生氣啦。」

  可遲傾沒有正面回應,反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嗯,出來散步消食。」

  謝年年心虛得很,說話中氣不足,眼神也開始游移到別處,她並不擅長撒謊。

  遲傾冷冷道:「疊影。」

  被點到名的小孩一激靈,背著手想認錯。卻被謝年年搶了先。

  她樹熊似的扒在遲傾身上,可憐巴巴地蹭遲傾的衣服,直把眼角蹭得緋紅,看著就惹人憐。

  「不是疊影的錯,是我非要出來找你的。」

  遲傾拿謝年年沒辦法,無奈地把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眼看謝年年紅了眼眶,她趕緊補救:「你這樣抱著我沒辦法走路。」

  她抬手拭去謝年年好不容易擠出來的一點淚花,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我累了。改天再說好不好?」

  眼前人沉靜的眼眸中漸染上倦意,謝年年看得真切。她沒有再纏著人,乖乖點頭答了個「好」。

  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了。

  *

  沒等到遲傾的秋後算帳,先等來了顧塵的判決——

  城東爆炸案的主謀,證據確鑿,被女帝賜下鴆酒。

  謝年年對此並沒什麼意見,她聽疊影說的時候正在制米漿。

  泡好的米放入小石磨中,磨出雪白色的米漿再把米漿倒入鍋中熬煮,放入幾大勺糖桂花。

  出鍋的米漿白如牛乳,喝起來卻帶著股濃濃的米香,和糖桂花的香甜。解膩又暖胃,很適合壓驚。

  她光顧著想如何哄遲傾開心,等過了幾天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害怕。夜半驚醒,夢裡還帶著刺鼻的血腥味。

  反倒是讓遲傾安慰了好久。

  「師娘。」疊影打斷了謝年年的思緒,遲傾要她帶的話還沒說完。

  「顧塵想吃你做的糖蒸酥酪,但師父說你不想做就算了。」

  謝年年沒怎麼思考就答應下來,動作麻利地做完一碗酥酪,裝在食盒裡要遞給疊影。臨了卻又收回來,改注意想自己親自送過去。

  「遲傾不去嗎?」她跟著疊影走進刑訊司,只覺得百聞不如一見,風吹過晃動的燭火,陰森森的還真有點嚇人。

  「師父說,不想見,也不必見。」

  謝年年都可以想像出遲傾說這話時的神態和動作。

  轉了好幾圈,遠處才隱約見得到點日光,在昏暗的牢房裡格外顯眼。除此意外,還有更顯眼的倆人。

  趙灼蕖和夏清梔。

  趙灼蕖見了來人,卻只是略微頷首,幾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包括隔著道門,安靜坐著的顧塵。

  幾日不見,她還是溫婉依舊,長發被打理得妥帖,用絲帶挽了垂在肩前,衣裳也乾淨整齊得很。若不是坐著的是把破木椅子,倒像在與人喝茶聊天。

  謝年年將食盒遞給牢里的獄卒,同時被送進去的還有一壺酒。

  她看著顧塵從容地打開食盒,舀了勺晃悠悠的酥酪送入口,眼角眉梢掛上了溫柔的笑意。

  「她總是不在意自己受的傷,不是因為能忍。」

  顧塵冷不丁的開口,把謝年年嚇得一抖,反應了幾秒才弄明白她在說誰。

  看見謝年年細微的動作,顧塵戲謔地眨眨眼,接著說:「遲傾可能天生對痛覺不敏感,這點大概她自己都不清楚。」

  「你就當這是」顧塵頓了下,像是在措詞:「答謝你做的酥酪。」

  謝年年消化著顧塵的話,並沒有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畢竟是相處了這麼多年的師姐妹。

  一碗酥酪很快見底,顧塵慢條斯理地替自己斟了杯酒,當著眾人的面一飲而盡。

  趙灼蕖略微蹙眉,平日裡恨不得簪花著錦的女帝,今天的打扮算得上樸素。

  她張了張口,憋了會兒才說道:「我會為陳家翻案。」

  「我與遲傾查卷宗的時候,翻到了遲伯父留下的證據,寫明了陳家是如何被污衊,製造假證據的都有誰。」

  「遲伯父走得突然,沒來得及把那份卷宗交給你。

  他有在上面留言,說如果你今後想為陳家報仇,可以用天樞司的權勢。」

  「他為你取名顧塵,只是不想讓你忘記自己從前姓陳。」趙灼蕖聲音有些顫抖,垂下眼帘不忍再看:「遲傾不讓我告訴你,因為,這份卷宗來得實在太晚了。」

  顧塵仰靠在牆上,看著頭頂的一片天光。

  有細微的塵埃在光下飛舞、旋轉,漸漸化作潔白的光點,向著天空,每一顆都輕盈又自由。

  她沒有說話,趙灼蕖卻忍不住追問:「兒時你總願意把自己的酥酪分我一半。」

  「陛下說笑。」顧塵閉著眼睛,說得很費勁,卻猶帶笑音:「不過是寄人籬下,逢場作戲罷了」

  空中洋洋灑灑的塵埃,終於隨著風的停歇,緩緩落地。

  謝年年不忍再看,轉身離開時還見趙灼蕖摟住夏清梔,帶著些哭腔,止不住地喚:「梔梔,梔梔」

  她加快了腳步跟著疊影離開牢獄,又踏入溫暖的陽光下,才覺得胸中的悶氣散了些。

  謝年年同疊影打了個招呼,轉頭就要去遲傾的書房。但書房裡沒找到遲傾的人。

  書案有些雜亂,鎮紙旁擱著支蘸了墨水的毛筆,一本名冊還翻開了,遲傾沒有收拾。

  謝年年簡單的掃了眼,發現這是一本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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