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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就只能擱置在頂樓上吃灰。

  這會兒冷不丁地入眼,趙園的眉心沒忍住下意識地一顰。

  不算好的預感在心頭盪開。

  然後桌上的手機就響了,一嗡一嗡地,顯示為趙父。

  垂眼接了起來:「餵——」

  老人的後事安排地很鄭重,可能是早有預料,東西大多準備地齊全,只是因為疫情謝絕了許多親友的弔唁,由此讓這肅穆的葬禮更顯得冷清又冰涼。

  趙園自出殯以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沉默了兩天,倒是沒有將門反鎖,房間仍舊可以正常進出,期間趙父和陳女士都上來看過情況,最後只是相顧無言地嘆了聲氣。

  陳女士離開之前打開了趙園房間裡的窗戶,想讓她透透氣,卻在瞥及對面那頂天文望遠鏡時,又緩緩抬手,又關上了。

  氣氛中還散著沉重,人們的心情亦是。

  2020年的開端實在算不上良好,像晴天背後的陰暗面籠罩在她們身上一樣,但所幸,總有人帶著光亮。

  鄧祁是在葬禮結束的第三天,敲開她姑娘的房門的,他進去的時候看見趙園正垂著腦袋坐在窗邊的桌子旁,頭髮微微有些凌亂地披散著,肩膀嚴絲合縫靠在牆邊。

  在往前一點,就有陽光灑落進來,她沒有拉上窗簾,光斑正好落在習題冊上的封面一角,少女的筆尖停在那裡,卻遲遲,落不下去。

  鄧祁走過來,坐在她的對面,將趙園的指尖摩挲著往前帶過來一點,放在剛好被光照進來的地方,然後,攤開。

  任由光影從指尖穿梭。

  看她愣愣地發著呆,目光仍舊散落著,只是中心的瞳孔漸漸有了聚焦。

  終於掀了下眼皮,抬頭向他看過來。

  「園園,帶你出去玩好嗎?」

  良久,趙園點了下頭。

  少年的唇角跟著勾了勾,拉著她往外走,出客棧時鄧祁讓她在原地等一下,不多時便推了一輛自行車過來,揮揮手拍了下后座,沖她按了下鈴鐺:「上來。」

  趙園坐上去,鄧祁自前方給她戴好帽子,百貨店買的,毛茸茸地摸起來很柔軟,頂上還有兩個搖擺的耳朵。

  戴完,也給自己腦袋上罩了一個,一搖一擺的,莫名地,那些堵在心裡的陰影,散去一點了。

  趙園的唇角揚了揚,鄧祁見狀一晃腦袋將他姑娘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笑著叮囑:「抓穩了啊,男朋友帶你去兜風!」

  話落一踩腳下踏板向前走了。

  趙園跟著輕笑出聲,看著眼前在風中搖曳的毛絨耳朵,眉間的褶皺也跟著鬆開了。

  那陰影又褪去了一層。

  車一路騎到了小鎮邊陲的桃花山風景林,彼時風靜,濼安三月清爽的天,桃花開的漫山遍野,以前景區最熱鬧的時節,如今因為這場形式嚴峻的疫情,比往年冷清不少。

  按理說是該暫停營業的,只是濼安幾個之前還很名勝的景區都已在疫情爆發之初宣布暫停開放,好像到現在,也還沒有聽說有對外解禁的消息。

  客棧旁邊的那棟百鵲樓,都一直是關著的。

  所以當這會兒鄧祁打開桃花林的景區柵門時,趙園愣地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他哪兒來的鑰匙?

  不過這個問題鄧祁是不會告訴她的,少年現在滿腦子神神秘秘灌著笑,不由分說就給她摟進來了,邊動作還邊不忘敲她的腦袋:「站在那裡幹嘛呢?想給人當門神?」

  被她不滿地睨了一眼,又咯咯地顫著肩膀笑了。

  一路兜兜轉轉,鄧祁只帶著她往上走,一路上桃花林子裡不時掉落些玻璃瓶懸掛的葦葉風鈴,趙園跟著低頭撿了。

  陸陸續續捧了滿懷,嗔怪地睨旁邊一臉悠閒的少年一眼,鄧祁也不幫忙,就在旁邊三步遠的空地上悠悠地看著她,眼裡盛著壞笑。

  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一直到最後趙園的手心幾乎快拿不穩,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那人才慢吞吞地挪過來,當著她的面拆了一隻風鈴。

  趙園這才注意到那葦葉的夾層里藏了東西,仔細抖落下來,發現是幾塊拼圖的碎片。

  手工繪製的,每一隻風鈴里都有。

  心突然跟著砰砰跳了兩下,趙園有些緊張,手控制不住地輕顫指尖,將周遭的風鈴拆完,一堆零散的拼圖碎片聚集於腳下。

  趙園抬眼去看他:「是畫的什麼?」

  鄧祁卻不回她,只敞著懷手伸過來颳了下她的鼻尖,又戳戳她的手:「小同學,我勸你自力更生。」

  「哎,我懶得動嘛。」趙園撒嬌,迫切想知道答案。

  被他按著腦袋又敲了一下,眼裡的意味彼此心知肚明。

  那裡面明晃晃地寫著——「別給我來這套,自己動手。」

  不然你鄧祁哥哥準備這老久的東西幹什麼吃。

  趙園無奈,撇撇嘴,心頭腹誹:「傲嬌鬼。」

  手上卻乖覺地開始動作起來,好在拼圖的難度不大,趙園憑著記憶三兩下找准圖組,五分鐘後,一張完整地畫面顯現出來。

  心情卻翻湧著海嘯無邊。

  那是一副星空下仰天的畫面,繁星點綴的夜空下,是一妄無垠的柔軟草地,綠草柔嫩且鮮活,夾雜著螢火蟲穿行在其中,鏡頭再轉,畫面的另一邊架了一頂漂亮的天文望遠鏡,旁邊站著一對祖孫。

  是六歲的趙園騎在笑容和藹的爺爺脖頸上,一起看星星,存在於久遠記憶里的一張照片,被鄧祁用水彩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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