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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想笑。我就說這悶油瓶子在出墓的時候怎麼忽然想起來斗里親的不算數,合著他娘的是在這給我作弊。

  後面幾段都是大致的內容,隨後畫面一抖,好像是切了鏡頭,畫面忽然亮起來,我意識到這是我和他們被隔開的時候。

  鏡頭裡,悶油瓶正在拆門上的榫卯。其他人都很安靜,我能聽見我敲擊磚塊的聲音,但頻率越來越慢。隨後,悶油瓶拆開第二格榫卯,此時我的敲擊聲已經停了。

  悶油瓶沒有說話,拿手拃比了長度,去找下一個位置。

  他全程都很沉默,但動作相當利落。張如洋好像開口喊了一句張老闆,悶油瓶說:「閉嘴。」

  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只有悶油瓶拆卸東西的聲音。悶油瓶拆得越來越熟練,速度也越來越快,到後來有難拆的地方,他直接下力氣拆毀,手指尖蹭破了就開始冒血。拆到第五個的時候,他把刀拔了出來,一聲不吭地走到下一個磚塊的位置,揮刀就砍。

  鏡頭其實也是一種語言。張如洋拿著相機,沒有說話,但我幾乎能感覺到,他在因為悶油瓶莫名的戾氣而感到恐怖。

  悶油瓶把最後一塊磚推出的時候,墓室的門開了。他快步跑了出去,胖子也追了上去。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似乎在躊躇,在原地沒動,仍沒有人出聲。

  過了一段時間,兩人回來了。悶油瓶抱著我,沉默地走到一個角落裡,把我放下。

  他路過鏡頭的時候,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眼角。這讓我一下愣神,我把這段翻來覆去地看,才辨別出來好像是有水光。這讓我有些遺憾。我都沒親眼看到過他哭,這幾個崽子倒看到了。

  悶油瓶把我放下之後,就把我固定在懷裡,一聲不吭地抱著我,坐在牆角。幾個人都沒上前去。鏡頭一直對著他,他就那麼坐著,像雕塑一樣,也沒有人出聲,到這裡視頻就結束了。

  我看完這段視頻,就在床邊坐著,也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悶油瓶洗過澡回來了。我抬頭看他,一時竟然有些困難,難以把他和視頻里那個有些暴戾的人結合起來。他現在的狀態過於輕鬆,讓我有點恍惚,眼前的他和那個一聲不吭把人家墓搗了的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悶油瓶問我:「今天不泡腳?」

  我說:「困了,睡覺吧。」

  悶油瓶點點頭,把床頭燈打開,關了天花板的燈,也翻上床來。

  我主動湊過去,在他嘴邊親了一下。這似乎讓他很受用,但他還是很認真地數:「兩千二百六十七。」

  我說:「今天老天爺早退,不計數。」

  悶油瓶似乎有些詫異,但點點頭,沒說話。

  我說:「也可以干點別的。」

  悶油瓶盯著我,沒有動。

  我感覺到自己有些緊張,悶油瓶的反應讓我更緊張。

  我一下就想要放棄了,含糊道:「算了,下次再說吧。」

  我掀開被子,打算躺下,悶油瓶卻搖搖頭,伸手把燈關了,一手壓住被子,一隻胳膊壓在我胸前,說:「不可以算了。」

  我想看的錄像已經都看到了。後面的節目還播了約一個月,我沒有再關注。胖子還時不時關注一下。據說這節目播了一個月,我們在微博上就掛了一個月。胖子每天都給我們深情朗誦當日熱搜,#鄉村愛情 售後#,#顏如玉 哥嫂#,#豹系男友#,#八卦 奇門遁甲#,等等。胖子自己還有個很火的熱搜,叫#胖老闆 語言藝術家#。我心想,就胖子那一口一個他娘的,他說的那些話在節目裡平均一句兩個嗶,消音消得跟防空警報一樣,居然還他娘的能被人尊稱語言藝術家。

  最搞笑的是,據說還有個家長舉報節目,說他家孩子本來一心想學金融賺大錢,結果看了節目哭著喊著要去學考古,說我們害人不淺。

  王江在七月份結的婚,邀請我們都去。大熱天的我們仨坐飛機坐得頭昏腦漲,到北京了還得給他包紅包,胖子看著那紅包都捨不得,說要不我和悶油瓶也辦個宴意思一下,也收點錢回來。新娘漂亮得要命,也是個女明星,王江在宴席上特地介紹了我們,說我們是他戰友。

  回來之後,我對宗教還有些其他的想法,有時候沒什麼事,就坐在瀑布下面想這事。我越想越覺得佛道是一家的,就去網上搜我這樣的應該算信什麼教,於是我在網上看別人吵架看了一下午。後來懶得看了,不再糾結這個,實在不行我就跟人自我介紹說我是悶教徒。

  農家樂人實在太多,我們沒辦法,都搞上飢餓營銷了,一天限定一百桌。我們也不太敢沒事往店裡去,就讓夥計看著店,但我們一開始開這個農家樂,其實不是圖錢,只是找點事兒干,如今這事兒不太方便做了,我們又找下一步工作,最後決定把悶油瓶的樹屋修起來。

  修樹屋也不太容易。我們等晚上打烊了才敢去店裡測量那棵樹,回自己店弄得跟做賊一樣。關於這個樹屋,我們也沒少爭執。樹幹不好處理,我們決定讓樹幹從屋裡像頂樑柱一樣穿過去。吵得最多的是屋頂,我認為有樹枝樹葉擋著,雨水不多,平頂就可以,胖子卻堅持要斜坡頂,看著好看,最後我們去問悶油瓶的意見,悶油瓶的意見是為什麼要建樹屋,於是我和胖子就拒絕參考他的意見。最終方案是兼顧平頂和斜坡頂,朝陽那面樹枝葉密,用平頂,另一面用斜坡頂,胖子對此很是滿意,說這很不錯,既可以晾鹹菜也可以滑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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