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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眉心,心中鬱郁,「何人來過此處?」
守衛在帳外的侍衛猶豫了一下,說道:「微臣當值的時候,只有皇后娘娘來過。」
程景頤抬眼,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們這是懷疑皇后?」
侍衛被他的目光看得脊背冒汗,跪在地上,道:「可只有皇后娘娘來過,微臣不敢欺瞞!」
侍衛也不想這樣說,可刺客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被殺了,他們就是辦事不力,可他們真的只看到了趙歸雁來過這個帳篷。
且刺客身亡的時辰並不久,皇后娘娘完全有機會下手。
他們其實也有私心,將刺客之死的責任推到皇后身上,他們也就不會受罰了。
程景頤冷笑了一聲,道:「這刺客刺殺皇后,將刺客關押在此,本就是為了審訊出指使之人,如今你們說皇后下手殺了他?難得皇后是要包庇一個想要殺她的人嗎?」
侍衛面面相覷,臉色一白。
程景頤不欲多言,站起身,手指轉了轉指間的玉扳指,道:「你們可是一直都在當值?」
侍衛抖著嗓子說道:「沒有。微臣等人是三個時辰一輪,皇后娘娘來之前,正好是微臣幾人交接之時……」
侍衛聲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意識到,兩班交接時,最是鬆懈,說不定兇手就是挑了這個時機,潛入帳中將人殺害。
程景頤擺了擺手,屏退了他,轉頭對著曹善來說道:「去將上一班的侍衛傳來。」
他吩咐完,看著地上跪著的人,眼神明滅不定,只是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們。
就在侍衛被盯得兩股戰戰,大汗淋漓的時候,程景頤忽然收回了目光,道:「皇后代表著朕,是你們要效忠的主子,可你們卻不分青紅皂白,就隨意妄議皇后,這禁衛軍,你們也別做了,出宮去罷。」
程景頤心下不悅,他們自己失職,不想著在自身尋找原因,反倒想著將過錯全部推給旁人。這等品性,的確不配成為禁衛軍。
更何況,那人是中宮皇后,整個大魏的國母,如此惡意,實乃大罪。
侍衛心如死灰,禁衛軍本就是大家擠破了腦袋都想進的,可他們卻因為自己的陰暗念頭,丟失了這份好差事。
不過他們無話可說,的確是他們做錯了。
他們磕了頭,爬起來離開了營帳。
不一會兒,前一班的侍衛也叫來了,程景頤詢問了一下,得知他們也不曾發現異常。
程景頤見他們一臉忐忑不安,斂了神色,揮手讓他們回去了。
兇手看來是心思縝密,十分清楚營帳內的安排。
程景頤一時也問不出什麼,臉色有些沉重,他揚聲喚了曹善來,「將這件事移交大理寺,讓許昌巍接手。」
許昌巍是大理寺卿,辦事能力極佳,深得程景頤看重。
說完,他也不再逗留,大步離開了原地。
他疾步回了營帳,先是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帘子,卻見趙歸雁坐在床沿,眼神有些呆滯。
采月和何媽媽幾人守在一旁,眼神很是擔憂。
程景頤頓住腳步,折身去了另一個帳篷,讓曹善來迅速去取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過來,又薰了香,確保自己身上不再有血腥味了,這才滿意下來。
程景頤回到帳子,溫聲喊了一聲:「雁雁?」
趙歸雁眨了眨眼,便回神了,她臉色有些蒼白,看著是被嚇住了。
程景頤眼底浮現幾分心疼,那刺客的死狀有些駭人,眼睛撐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樣子,她一個沒見過血腥的小姑娘,可不是嚇壞了?
趙歸雁看見了程景頤的身影,眼眸亮了亮,連鞋襪都沒穿,跳下床沿就跑向程景頤。
猝不及防,程景頤被她撲個滿懷。
他往後跌了幾步,瞬間穩住了身形,雙手將她打橫抱起,輕斥:「地上涼,下次不能赤著腳下地了,否則我不輕饒你。」
趙歸雁緊緊揪著他的衣襟,聲音悶悶的,興致不高:「知道了。」
程景頤聽出來她心底的難受,心下一緊,道:「可是我的語氣太重了?雁雁別放在心上,我只是太擔心了,也不是非要這樣說話才能解決。可我若不是嚴肅一些,你也不會聽我的,下次依然我行我素。」
趙歸雁無精打采地「哼」了一下,也不想粘著他撒嬌了。
她本想休息一會兒,可腦子裡那些鮮血淋漓的畫面,可她一閉上眼,就不由自主地浮現了。
她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血肉模糊地出現在她眼前,到底是深居簡出,不諳世事多年,那些畫面對她的確很具有駭人的功效。
程景頤見她興致不高,道:「你不想睡覺的話,那不如我們立刻出發,一起回宮去。」
他看著她焉頭耷腦的模樣,心裡也不得勁兒,左右都在收拾行李離開了,不妨今日出發。
趙歸雁眼眸亮了亮:「真的嗎?」
程景頤見她來了興致,頓時拍板:「嗯,我們立刻就走。」
趙歸雁跳下程景頤的臂彎,噔噔噔地跑去床側,看也不看,將玉足伸進繡鞋裡,胡亂地穿上了。
程景頤無奈地嘆了口氣,聲音輕緩,道:「好好穿鞋。」
趙歸雁半翹著腿,邊走邊去提繡鞋的面料,艱難地穿好了鞋。
她走得又快又急,像是身後有猛獸追趕一般,程景頤隨手取了件斗篷,追著替她披好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