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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們也早就習慣了彼此入侵到對方的生活之中, 如膠漆般相融,再也撕扯不開。

  殷盛樂沐浴完了回房,便見寢衣外頭只批了件繡竹袍子,長發散落下來的沈徽又對著燈琢磨他的竹簡了。

  他小時候就常常用刻寫竹簡來練習手上的力氣,後來因事情太多,便沒再繼續。

  「怎麼又開始弄這個了?」殷盛樂帶著一身的水汽站到沈徽身旁,微微彎下腰來,還沒能徹底烘乾的長髮上猶帶著些許潮濕。

  冰涼的髮絲撞在沈徽臉頰上,他往後一躲,聽見身旁的人奸計得逞地笑出聲:「這有什麼好玩的?」

  沈徽將手裡的竹簡刀筆往桌上一放:「又不是為了好玩才刻它。」

  「如此良辰美景,你竟然只想著刻這種沒什麼意思的東西?」殷盛樂放開攏在襟前的手,曲折的影子落在胸膛上,「咱們難道不該趁著這春夜夜雨聲,做些快活事嗎?」

  燭倒蠟傾,紅影搖曳。

  春雨的聲響驟然變得密集起來。

  待雨聲漸漸稀落,殷盛樂被沈徽擰了好幾轉腰,才緩下動作,二人窩在被褥里,相擁著。

  「你說,霍先生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地方來?」

  「許是城裡的風景看膩了。」沈徽的上下眼皮不斷地打架,疲憊地癱著。

  殷盛樂把他往懷裡攏了攏,低聲道:「楊閣老才剛剛致仕,霍先生就出來走動了。」

  楊閣老作為世家裡的服從派,向來都把自己當個和稀泥的木人,存在感極低;而霍時序自打跟著商渝江回了皇都,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專心修養身體。

  「可內衛的確沒能查到楊閣老與霍先生有過交集。」沈徽提醒道。

  殷盛樂:「我就是總覺得哪裡不對,當初,把那些個心向前朝的傢伙逮出來太過於容易了,雖然他們自個兒沒長腦瓜老是犯蠢是個很重要的原因,但我就總感覺哪裡不太對......」

  他們原本也是懷疑過楊閣老的。

  可這個年近古稀的老傢伙完全在那一次事件里隱形了。

  大殷的四個閣臣,李國公自不必說,作為跟隨先帝一起打江山的老臣,當日抓捕前朝餘孽的羽林衛就是受他調動;而已經魂歸天際的葉閣老就更不必提,整個葉家都是前朝餘孽的主力大隊;就連跟前朝有仇的何閣老都主動摻和了一腳......而代表著比較溫和的世家的楊閣老,則擺出了一副全然與此事無關的態度。

  沈徽打了個哈欠:「倘若霍先生真的想要做什麼,他在西北軍中這麼多年,該做的早就做了。」

  然而西北大軍被平穩地交付在殷盛樂手上,霍時序回了皇都以後也並沒有過什麼異常的活動。

  「大概是我犯了皇帝通有的毛病,多心了?」殷盛樂戳戳懷裡困頓不已的愛人的臉,惱得後者一巴掌排掉他不安分的爪子。

  「阿徽,要不這樣,你再到宮裡與我共住一段時間,讓我安安心?」

  「你再嘮叨,就去外頭書房裡睡!」

  自打幾年前,兩個人配合著釣了一回魚後,殷盛樂就再沒能找到機會把沈徽重新拐進他寢宮後邊的密室里過。

  而當皇帝與太傅這段離奇又艷//情的故事零零散散地傳了出去以後,不管是聽到哪個版本故事的朝臣看沈徽的眼神都多出一抹欽佩。

  這位能從一個動輒就要殺人的皇帝手裡毫髮無損地逃脫出來不說,還將皇帝治得服服帖帖,說不伺候就不伺候,實在是......膽魄與手腕並存啊!

  兼具膽識和能力的沈太傅並不願意去搭理那些欽佩之中帶著三分探究的目光,他只想尋個好的膏藥方子,給自己備受摧殘的腰貼上幾貼。

  習武的人大多早起。

  沈徽醒過來的時候,殷盛樂已經和他舅舅在院子裡練了好幾招了。

  被強行從床上提溜起來的太子和他的小夥伴們在牆根處排排站著扎馬步。

  沈徽見院子裡那兩人一時半會還停不了手,便轉身走到霍時序邊上:「霍先生昨夜歇得可好?」

  霍時序點點頭,他那雙眼睛與沈徽一樣,生的是淡淡的琥珀色:「有勞太傅操持。」

  「先生客氣了。」沈徽臉上掛著得體的笑。

  霍時序的目光緩緩從他腳邊轉過,突然說:「他們舅甥兩個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結束,不知能否勞請太傅,帶在下到莊子上轉轉?」

  「自無不可。」沈徽推著輪椅。

  清晨的皇莊還很安靜,遠遠地傳來水車轉動的聲響,間或一兩聲悅耳的鳥鳴。

  霍時序依舊時不時地捂著嘴巴咳嗽:「這地方大不一樣了。」

  「先生從前到過此處?」沈徽輕聲問。

  「我......我本來就是皇都人。」霍時序的聲音更輕,透著一股子無處著力的空洞。

  沈徽想起昨日自己在半夢半醒見,聽殷盛樂說的那些話,語調沒有絲毫改變,依舊那麼地溫和儒雅:「倒沒見先生尋過親人。」

  「我離京時,年少輕狂,從皇都一路流浪,到了草原上又遭遇襲擊,斷了雙腿,咳咳。」霍時序突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沈徽忙從輪椅上掛的帶子裡掏出了藥,卻又被他攔下了。

  「我這身子,吃再多的藥也沒什麼作用,不過是......」他忽然抿緊了雙唇,話鋒一轉,「我即便還能找到從前的家人,他們也已經不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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