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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還是叫他被自己控制不住的舉動給嚇到了。

  殷盛樂有些後悔。

  怎麼腦子一熱就說了那已經可以算是明示的話呢?

  他偷眼去瞧沈徽, 後者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僵硬機械的感覺。

  明明是笑著, 雙眼裡卻半點笑意都沒有, 反而呆愣愣的,一點都不像從前那麼靈動, 沈徽的反應塔讓殷盛樂愈加地後悔,只是話已出口,再沒挽回的機會了。

  或者說殷盛樂也沒打算要挽回。

  反正——說了就是說了, 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啊不對,在自己掌權之前,還是先瞞著其他人吧。

  因半夜的地動,從皇城到京都, 一片慌亂。

  皇帝忙著傳召大臣入內詢問災情, 商皇后也正安撫後宮各處, 他們配合的默契是這幾十年裡累積起來的,哪怕心中已經對對方生出隔閡,但在各種大小事情上,總還有著叫外人難以企及的默契。

  當然他們也沒忘記自己最喜愛的小兒子,霜華和杜緒前後都給殷盛樂帶來了父母的問詢和安慰,讓他恍惚覺得自己還是十年前剛剛穿越過來時,那個滿心不安的孩童。

  他帶著沈徽,和兄長們聚集在一個地方。

  殷盛樂的哥哥們都是拖家帶口,除了依舊在宮外關禁閉的五皇子一家人之外,連他往日裡不常能見到的六公主都來了。

  六公主只比殷盛樂大兩歲,也正是豆蔻年華,卻還沒能說定親事,聽說是六公主的生母徐昭儀想要多留她兩年。

  打著哈欠,殷盛樂給哥哥姐姐大小嫂子見了禮後便拉著沈徽在自己身旁坐下,對面是似乎正在冷戰的二皇子夫婦。

  但,雖說是冷戰吧,殷盛樂瞧著自家這便宜哥哥對他媳婦還是殷勤得很,夫妻兩個沒有對話,那眼神卻是纏綿得很,幾乎只要二皇子妃的視線略微變動,二皇子立馬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他們家的那對雙胞胎正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

  挺著個大肚子的二皇子妃瞧著女兒們似乎要從宮人的保護圈裡走出去了,眉頭一皺,二皇子立馬開口:「殷言心!殷如念!瞎跑什麼呢?」

  「你喊這麼大聲做什麼?」二皇子妃抬手輕輕拍了他一巴掌。

  二皇子的語氣立馬變得柔和起來:「大半夜的,出去玩也不帶個燈,萬一摔著了可怎麼好?」

  變臉的速度令人嘆為觀止。

  殷盛樂悄悄觀察這對皇室有名的恩愛夫妻的相處情況,若有所思地又看向沈徽,小聲呼喚:「阿徽,可要到空曠處走一走?」

  沈徽沒有立馬回答,而是頓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從他的喉嚨里逼出幾個僵硬的詞語:「臣很好,不必了,多謝殿下。」

  他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實在太過生硬,便緩了緩,又放鬆了聲調地補充道:「若殿下心中不快,莫要憋著,去走走,散散心神也是好的。」

  有些話眼下這場景倒是不方便對他說,殷盛樂覺得有點尷尬,他咽了咽嗓子:「我也沒事兒......」

  千言萬語都斷在此處,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下去。

  眼睜睜看著沈徽唇角的笑容重新變得克制而虛假,周身仿佛又套上了一層名為「疏遠」的殼子,用來掩蓋他心底的無措慌亂。

  殷盛樂借著黑夜與寬大衣袖的遮掩,緊緊地攥住了他。

  迎著夜風走過來的這一路上,沈徽的手指尖又重新變得冰涼,跟殷盛樂熾熱的掌心格格不入;過勝的熱度終於把沈徽的神智從恍惚中燙醒了。

  他立馬就要將自己的手從殷盛樂手裡抽出來,然而殷盛樂牢牢地抓著他,將自己的五指擠進他的指縫裡,死死扣住。

  沈徽抬頭。

  在兩人身後,有宮人掛上了一盞昏昏黃黃的燈,殷盛樂逆著燈光的臉孔邊緣打上了一層細細的金線,而他的眉目全部隱藏在黑暗裡,只能隱約地瞧見他上勾的唇角,挺拔的鼻樑。

  沈徽突然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懼怖。

  在與七殿下相處相伴的十年裡,他見過無數次這個少年或是暴怒,或是陰狠的模樣,但殷盛樂的這些負面情緒往往都是有意地避開了他去的,留給沈徽所需要面對的,更多的是一個需要人安慰,需要人支持,沒有長大的孩子。

  沒有半點的危險性。

  可在這寒冷的夜裡,被黑暗所遮蓋的角落,在兩人交疊的袖子底下,扣在手上沉重的力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叫沈徽心底生出來無限的懼怕,仿佛那從來都只在自己面前溫柔的大貓,終於再也按捺不住與生俱來的野性,在黑夜裡露出他嗜血的獠牙與利爪,瞄準自己的脖頸。

  他生來頭一次有如此清晰的,成為了某人的「獵物」的錯覺。

  「殿下。」沈徽的聲音帶著哀求。

  殷盛樂扣死他五指的手上力道不由得一松,但很快他又更加用力地握住:「讓我靜一靜。」

  少年轉過臉,俊朗的眉眼被暖色的燈光照亮了,他笑著,與從前沒什麼不同,甚至更加地溫柔可親,仿佛藏在袖子底下的逼迫與強制都是不存在的,殷盛樂低沉的嗓音此時顯得溫柔極了:「突然地動嚇了我好大一跳呢,幸好有阿徽你在,見到你不怕,我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好似是撒嬌一般的語氣,輕快中帶著些甜膩的滋味。

  他卻沒有放鬆自己手上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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