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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盛樂踮著腳小心翼翼地掩蓋自己的聲音,走進去,看見沈徽的臉色依舊是有些發白,眉頭微微蹙起,雙眼緊緊閉著,傷手壓在被褥的上方,繃帶裡頭滲出來的些許血點已經變成了黑褐色的血痂。

  他趴在床頭,仔細地觀察起小男主的睡容。

  身為男主角,沈徽的長相自然是極佳的,畢竟都1202年了,長相平平無奇,丟人堆里找不出來的男主早就不流行了。

  來到這個世界後,殷盛樂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睜開眼看見明顯是古代風格的床帳時都要花上個幾秒鐘的時間來回想起自己的身份和處境,後來沈徽入宮成了他的伴讀了,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他再睜開眼看見的,有的時候是沈徽瘦弱的胸膛和一小節下巴,有的時候莫名其妙倒了個個兒睡到床尾,他得先讓自己爬起來,才能看見沈徽規規整整地平睡著,偏懷裡抱了一隻自己的腳丫子。

  對這張臉,殷盛樂已經熟的不能更熟。

  他現在的注意力更多地落在沈徽的手上,重重疊疊的繃帶下面,那道觸目驚心的長長傷痕。

  傷成這個樣子,他以後上課抄筆記可怎麼辦?

  殷盛樂憂愁地想著,還有這麼長的一道傷口,沈徽是不是沐浴也要變得麻煩了?

  萬一他吃飯的時候右手沒力氣夾不起菜怎麼辦?

  各種稀奇古怪的擔憂在他腦子裡紛飛著,殷盛樂轉念一想,自家阿徽可是左右手能能寫出一筆工整小楷的,就算右手暫時沒法抄筆記,那他還有左手可用,至於他平時左右開弓給自己抄的那一份,大不了自己來抄寫就好了,畢竟老是受一個孩子的照顧,還是讓殷盛樂心裡有些小小的羞愧的。

  至於沐浴的問題......傷口沒長好之前最好不要沾水,那就讓宮人幫他用濕帕子擦一擦不就行了?就算洗得不太乾淨,那、那自己也絕對不會嫌棄,只要不妨礙到阿徽養傷,還跟他睡一張床。

  他完全忽略了比起洗不洗澡的問題,分明他糟糕至極的睡相才是更大的隱患。

  殷盛樂盯著沈徽發著呆,腦子裡正想著不如把合樂撥給沈徽,讓他去照顧一段時間的時候,床上躺著的小少年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沈徽眼裡還有些模糊,只能看見在床頭有一團小小的紅色影子,他用力眨了兩下眼睛,便清楚地看見他家小殿下一雙肉手扒著床沿,再把下巴擱到手背上,眼睛睜得大大地,也不曉得是在想些什麼,這模樣像極了冬日裡趴在爐火邊取暖的貓咪,他會心一笑。

  「殿下。」

  「嗯?」殷盛樂一下子回神過來,「阿徽你醒啦,有沒有感覺不舒服,餓了嗎,我現在叫他們擺膳好不好呀?」

  「臣並無不適之感。」雖然右手還在隱隱作痛,但在宮裡,在殿下身邊,比在那臨川侯府里讓沈徽安心了無數倍。

  因怕他右手亂動會再碰到傷口,所以御醫拿來他們自家縫製的,在殷盛樂看來跟後世的「懸臂帶」沒什麼區別的東西,讓沈徽把右手擱進去,再將帶子拉到他脖子後面,就這麼把手掛起來。

  這一次給沈徽看守的御醫並不是殷盛樂認識的那一個,他看上去才三十出頭,這對於御醫來說,還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年紀,也不知是因為他自認年輕不太有行醫的底氣,還是早早就聽說過殷盛樂的霸道名頭,這位姓唐的御醫在殷盛樂跟前就顯得格外小心,連帶他帶來的那個小太監也是一直低著頭,縮著肩膀,看上去是恨不能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的樣子。

  「本殿下有這麼嚇人嗎?」殷盛樂問急急忙忙從重華宮裡趕過來的陳平道。

  陳平把合樂從他身邊擠開,臉上堆著笑:「殿下自有天家威儀,那位唐大人是去年秋才入御醫院供職,若不是昨日御醫院其他大人都回家團聚去了,就他一人值守,也不會傳他來給沈公子看傷,他頭一次面見殿下,心裡緊張些罷了。」

  「他緊張倒好解釋,可那個提藥箱的小太監,怎麼見我就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仿佛我再多看他幾眼,他就要當場暈過去了......」殷盛樂鬱悶得很。

  原生/自己的名聲不太好聽,他認了,但也不至於這麼嚇人吧?!

  陳平的臉掛了一瞬欲言又止的神色,很快消失,但他還是被殷盛樂一把抓住:「嗯?怎麼回事,你是有什麼東西瞞著本殿下麼?」

  「這......啊這......」陳平支支吾吾了一陣,在殷盛樂愈發具有威脅性的目光底下,他把臉憋得通紅。

  殷盛樂眯起了眼:「有什麼事情是本殿下聽不得的?」

  陳平的雙眼迅速地朝兩邊掃開,只見宮人們眼觀鼻鼻觀心地垂首默默站著,只當自己是個看不見也聽不見的假人,而唯一能在七殿下鬧脾氣時出來勸慰兩句的沈徽還在裡頭換衣裳,沒能出來。

  求助無門,也沒法轉移話題的陳平只覺自己老命休矣:「不是,嘶......」

  「不是的話你就快說啊,難不成,是爹爹和娘親吩咐過你,要瞞著我麼?」殷盛樂心裡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使喚得動身邊的這些宮人,大半還是仰仗於父母的疼寵,不然一個小屁孩兒哪怕身份再是重要,又哪裡能叫這些人服服帖帖地聽自己的命令?

  陳平的臉頓時垮得像是吃了十斤苦瓜。

  殷盛樂轉頭吩咐合樂:「給你陳公公今後一日三餐都換成新鮮的苦瓜,就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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