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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武毅用沾滿了黑墨的手撓撓腦袋,他倒是想繞著走呀,可耐不住人家直接闖到自己面前來呀,而且對方又是皇子,跟自己問話,自己也不能不搭理。
「給誰當伴讀又不是我一個小孩兒能決定的,要是五殿下你心裡不舒服,你就找陛下和我爹說去呀。」李武毅梗著脖子,有些斷續地說出這段話來。
落在五皇子眼中,就是他李國攻公府連一個小孩兒都不曾將自己放在眼裡,他氣極反笑,連連說了幾個:「好。」
把手裡的書甩在地上,指著李武毅的鼻子:「你們一家子都瞧不起我母妃和我是吧?等著,今後......可別叫本殿下逮著你們的錯處!」
他跳著腳放狠話。
一轉身。
看見一個小豆丁站在門口,面色不善。
五皇子胸腔里的怒意詭異地哽住了:「怎麼七弟會在此處?」
「來看我的伴讀呀。」殷盛樂擰著眉毛。
自己今年五歲,沈徽八歲,李武毅比二人都大些,已是滿了十歲了,但被五皇子一個十六歲的半大少年指著鼻子罵,怎麼看,都是五皇子在欺負人。
殷盛樂不由腹誹皇家的上一輩都不怎麼會養孩子,養出來的孩子脾氣一個比一個糟糕。
「五哥先前說的那些話,是對父皇的決定不滿,還是不樂意李武毅來給弟弟做伴讀?」殷盛樂個子小小的一隻,做出慍怒的表情來時,卻自帶著一種超乎年齡,叫人看著心底不由發寒的邪氣。
他往前走了幾步:「我聽說麗妃已經在給五哥你相看王妃了,怎麼五哥你還這麼幼稚,跟個孩子過不去,莫非......五哥你還不想成親,想在宮中多待上個幾年?」
殷盛樂笑了:「早說嘛,你我兄弟,有什麼不好直說的呢,你不想娶親,那弟弟去向母后提上一提就是了。」
本朝的皇子唯有成婚了才能從重華宮中搬出去,領六部的差事,正式步入朝堂。
五皇子心有野望,巴不得自家母妃能趕緊給自己找出個身家夠硬的王妃,立地成親,躍進政治的海洋里跟二皇子四皇子互相扯頭皮呢。
他死死盯著還沒自己腰高的弟弟,心想這小混蛋莫不是真的要為了一個伴讀去告自己的狀?
若是他真敢去告訴皇后,讓自己今年娶不了親,那......那他還真不能把殷盛樂怎麼樣。
五皇子委頓下來:「七弟莫要胡說,我哪裡不想成親了?你、你這個年紀,還是好好寫功課吧,等你自己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再操心不遲。」
他這弟弟實在是邪門得緊。
小小年紀,哪兒來這麼多專門鑽人心窩子的廢話?
五皇子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正想抬腳走人。
卻聽見殷盛樂長長地:「哦——」了一聲。
頓時後背汗毛豎起。
果不其然這小豆丁又有話要說了:「不是不想成親,那五哥你就是因為父皇把李家公子指給我當伴讀而心生不滿,才趁著李武毅他一個人在的時候跑來找茬咯?」
五皇子:「......不是!」他仿佛能聽見自己把後槽牙咬碎的聲響。
「那你幹嘛沖他發脾氣,他哪裡冒犯到你了嗎?」
五皇子憋著氣默了一陣,說:「秋風惱人,吹得我心底不快活,這才......才不小心遷怒了李家表弟。」
他飛快地說出一句歉,就馬不停蹄地帶著人走了,氣鼓鼓的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雖然不怎麼誠心,好歹是逼著他道歉了。
殷盛樂一撇嘴,打擊敵人就要從方方面面都叫他吃癟才行。
萬一自己回不去了,從此就留在這個世界了,那難道自己還能跟從前一樣鹹魚懶散地過日子嗎?
上輩子可是法治社會,自己不偷不搶趴在父母的餘澤上過日子,也不會有什麼;但在這個世界裡,自己雖有父母姐姐相護,但如果自己不能支棱起來,一個不慎,就會連累著身邊人一起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小豆丁攥緊了雙拳,眼神堅定。
手上還沾著許多墨跡的李武毅突然抱頭:「殿下你要是心情不爽,想打人,可千萬別打腦袋。」
殷盛樂:???
他對著李武毅翻了個白眼,然後又把陳平叫上來,讓他把食盒擺開。
李武毅見他不像是要發脾氣的樣子,而且還給自己帶了吃食,頓時感動起來:「殿下......我大字還沒寫完。」
「哦。」殷盛樂把雙手攏回了袖子裡,「陳平,你在這兒盯著李公子,等他寫完了大字,才許他吃飯。」
陳平自然是小心地應承下來。
李武毅苦著一張臉:「殿下,能不能把這飯菜拿的離我遠些,我怕我聞著香味兒就沒心思用功寫字了。」
「陳平,你拿把扇子把飯菜扇一扇,讓香味兒飄遠些,要是太陽走到山邊上了,李公子還寫不完,你們就當著他的面把這飯菜吃了。」殷盛樂說完,十分不留情面地帶著沈徽離開。
只留下滿臉苦澀的李武毅,和一臉無奈的陳平。
出了御書房的範圍,就只有沈徽寸步不離地跟在殷盛樂後頭,另外帶來的那兩個宮人則是遠遠地墜著。
天色愈發地黯淡下來。
這條宮道上行過的人漸漸少了。
那些藏匿在草葉底下,牆縫裡頭的小蟲「曲曲」地叫了起來。
「......他要是今天真寫不完,吃不上飯,你晚上就去小廚房裡要些吃食給他送去。」殷盛樂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