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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給草民?」沈徽十分體貼地先開了口。

  果然殷盛樂的臉色一松,正欲張嘴說什麼,目光往沉默地站在一旁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的陳平一掃:「你先出去。」

  陳平沒有猶豫地,行了個禮後轉身就走,還很貼心地為兩人拉上房門,把原本守夜的小宮女驅開,自己守在門前。

  殷盛樂走上前去,拉住沈徽的衣袖,往屋裡走了幾步,才壓著嗓子對他說:「我方才見你就帶了兩身衣裳過來,就想問問你,我那個,過兩天要裁新衣的,你要不要也順便裁上一身?」

  殷盛樂沒多少跟小孩子相處的經驗,他擔心沈徽的銀錢不夠用,卻又怕直接問出來會傷了這小孩的自尊心,話在他口中輾轉了好幾遍,才挑出一個還算是委婉的說辭。

  他站在沈徽身旁,只有人家的胸口高。

  而沈徽一低頭就看見小殿下漆黑的發頂,還有他無意識在地上繞圈的腳尖。

  七殿下實在是一個很體貼人好人呢。

  沈徽眉眼彎彎,他知道如果這世上有人惦記體貼自己的話會是一種十分美妙溫暖的感受,但這樣的溫暖他從生下來就沒能感受到過多少,哪怕祖父也記掛自己,但他畢竟是要考慮臨川侯府的一大家子的。

  他笑著,蹲了下來。

  殷盛樂不太好意思直接問沈徽錢夠不夠用,在問出了那句話後就一直垂著腦袋,他聽見一陣衣料窸窣的聲響,隨後就見沈徽在自己面前蹲了下來,白淨瘦弱的小小少年屈著雙膝,仰著那張漂亮的臉,眼中含著某種溫情:「草民多謝殿下關懷。」

  殷盛樂不由得地往後仰了一下:「這、這倒不是什麼關懷不關懷的,本殿下只是怕你穿得太過寒酸,走出去叫我丟面子而已。」

  他現在才想起來要努力維持自己的人設,裝模作樣地清清嗓子,假裝無意地從懷裡掏出荷包,放在桌子上:「反正你要是有什麼缺的,直接去問陳平要就行。」

  沈徽的目光從那個繡著麒麟的荷包又移到殷盛樂身上:「多謝殿下。」

  殷盛樂也在認真地注視著沈徽的表情,見這小孩臉上的笑容沒有半點尷尬或是勉強,他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自己就是孤孤單單長到十八歲的,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年紀的小孩兒。

  但說起來,沈徽的處境其實比自己糟糕多了,有爹有娘,這爹娘卻像是什麼豺狼虎豹一樣,不拿他當親兒子看待,反而時刻想著要從沈徽身上撕些肉下來拿去換好處,沒有半點親情,只將他看做是商品一般。

  殷盛樂突然覺得這小孩兒生得實在是瘦弱,得好好補補才行:「你日後的例菜里加一道補身的燉品吧,就從我的份例里走,我回去會跟秋容姑姑說一聲的。」

  他沉默了許久,才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讓正醞釀著想跟殷盛樂表個忠心的沈徽一愣,他依舊沒有回絕,而是乖巧地應了聲是。

  暖色的燭光下,殷盛樂愈發覺得沈徽可憐了。

  他爹怎麼忍心任由後母欺凌這麼乖巧的一個小孩兒的?

  殷盛樂抬起手,摸了摸蹲在自己身前的沈徽的腦袋:「你就放心在宮裡呆著,陪我讀書,其他的都不用擔心,我會罩著你的。」

  他肉嘟嘟的小手收回在身側時,沈徽還可以清楚地看見手背上可愛的肉窩窩。

  世人都說宮牆高且深寒,宮規嚴苛無情,但沈徽卻覺得,這高高的宮牆之內,比起自己那毫無親情可言的家中溫暖鬆快得多了。

  他再是穩重成熟,如今也不過一個八歲的孩子。

  正是渴望溫暖關切的年紀。

  沈徽深深吸進一口氣:「殿下,草民日後定當唯殿下馬首是從,但凡殿下所託,必不敢負,即便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他鄭重的姿態讓殷盛樂一時有些反應不及,只依從身體的本能去將跪下的沈徽扶起:「......這倒也不必......」只要你以後不覺得我是個暴君把我宰了就成。

  殷盛樂默默地想著,自己現在是不太敢崩人設的,但只要沈徽知道,自己不是個不聽勸的熊孩子就好啦!

  因為明日還要上課,所以殷盛樂沒有跟沈徽說太久的話便回自己屋中歇息了。

  頭一次去傳說中的御書房上課,殷盛樂還是挺期待的。

  御書房跟國子監不太一樣,這裡多半都是宗室宗親,年紀從殷盛樂這樣四五歲的小豆丁,到二皇子這樣早已成家立業的成年人都有,不過後者這個年紀的宗親多半領了差事,不會常常在御書房裡。

  第一天上課,除了五皇子的眼神過於駭人之外,也沒什麼太特別的地方。

  因為年紀不同的宗室子弟課程也是分開的,所以給殷盛樂上課的這位老先生講的內容也就只是些基礎的課程,這讓總分一百五十的語文,成績從來沒能突破過百分的殷盛樂鬆了一口氣,好險,老先生講得再深些,他就要在上課的第一天直接睡過去了。

  一轉頭,他發現李武毅已經睡得不省人事,而另一邊的沈徽左右開弓已經抄好了兩份筆記。

  頭一天上課就在老先生眼皮子底下呼呼大睡的李武毅自然是被罰了好幾篇大字,而殷盛樂收到了沈徽字跡清秀的愛心筆記,愈發篤定了自己跟沈徽這輩子絕不會鬧到君臣離心那一步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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