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消滅一切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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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野山將軍死了。

    在許荊將劍揮下的時候,他身上各種各樣的刑具,便也隨之掉落在了地上。

    陸辛能夠敏銳的感覺到,這個人的生命終於結束。

    但這種結束裡面,非但沒有悲傷與絕望,反而有種繃得越來越緊的弓弦,忽然之間鬆懈了下來的感覺。

    與此同時,陸辛沒有感受到他的精神力量消散,反而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消失。

    就是那種,忽然看不見了的感覺。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死去,他的精神力量,也會因為失去了載體,消散在這個世界上。

    除非是經過了精神變異,否則以正常人只有十個左右的精神量級,完全無法停留。

    但小野山將軍的精神力量卻沒有消散,只是消失了。

    這無疑是許荊做的。。

    陸辛甚至生出了一種奇怪的猜想:「難道許荊是要留著他的精神與意識,繼續折磨?」

    ……

    ……

    陸辛沉默的站在了後面,看著許荊的動作,尤其是他手裡的那柄劍。

    紅月亮事件之後,很少有看到用劍的。

    哪怕是在荒野上,人們除了槍械,需要一些近身冷兵器,但也多會選擇匕首或是短刀。

    再不濟,拿堅實的木頭削根長矛也可以防身。

    尤其是,許荊的那柄劍,看起來像藝術器多過於像武器,精美的花紋看著都讓人頭暈。

    如今那些花紋上沾了血,但許荊甚至沒有試圖清理。

    他之前是從自己的西裝內側取出了這柄劍,似乎是西裝裡面有一個袋子盛放。

    如今,他居然直接將這柄血淋淋的劍放回了西裝口袋,還拍了拍。

    直到這時,他仿佛才微微放心。

    然後從手提箱裡拿出了一塊白布,一一撿起了掉落在小野山將軍床上的刀具刑器。

    仔細的擦拭著,每擦拭一件,便往手提箱裡放回一件。

    動作熟練,有條不紊,不多一會,便已將刀具刑器盡數放回。

    一件一件的擺在了箱子裡,散發著幽幽的寒光,看起來竟十分精美,有迷人的魅力。

    放完了刑具,他又做了最後一件事。

    將那張文件夾里的紙張拿了出來,陸辛可以看到這紙張非常的厚實,質地細膩。

    上面一行一行的優美字體,羅列著小野山將軍的罪行。

    紙張的底色,是一個秤的虛影,在最下面,還留了一個執法人簽名欄。

    許荊拿出鋼筆,認真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許荊。

    紙張輕輕擺在了小野山將軍的屍體上,很快便被鮮血洇濕,顯出了大片的血跡。

    ……

    ……

    「等我一會。」

    許荊像是在做某種極具儀式感的事情,每一個步驟都非常的仔細而且專注。

    做完了這所有的事,他才轉過身來,向陸辛笑了笑。

    然後他從手提箱的另一側,拿出了一套換洗的衣服,然後走進了小野山將軍的浴室,不一會流水聲嘩啦啦的響起,時間倒是過得很快,十分鐘左右,他就從浴室里走了出來。

    身上的血漬已經不見,他換了一身衣服。

    清清爽爽的向陸辛笑了笑,道:「工作完成了,我們走吧?」

    陸辛沉默的跟著許荊下來,靜靜的思索著。

    他剛剛看到了許荊在房間裡,把一個人做成了某種有著強烈後現代風格的藝術品,看著他的臉上與衣服上都沾滿了鮮血,現在又看著他拎著箱子,一身乾淨客氣的走在街上。

    他氣質爽朗自然,甚至還與周圍的路人微笑點頭。

    有種極度分裂的感覺。

    許荊是能力者,只是陸辛不確定他是什麼能力,又在第幾台階。

    但是可以明顯看得出,他走在這個小野山聚集點裡,而且剛剛殺了他們的將軍。

    或者說,審判了他們的將軍……

    ……畢竟,僅僅是一個「殺」字,絕無法形容他剛才所做之事的慘烈。

    但是整個聚集點裡,沒有人看得出來。

    陸辛甚至感覺,許荊最可怕的能力,不是這種在人群里公然潛入然後審判的怪異。

    而是他這種完全不會受到任何影響的淡然。

    殺一個人,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份工作?

    ……

    ……

    「這就是我們正在做的事。」

    直到離開了聚集點,登上了他們剛剛停在外面的吉普車,許荊才輕輕吁了口氣。

    發動車子的同時,他輕輕的向陸辛說道:「如今這個紅月亮之下的世界,隱藏了太多的罪惡,我們無法坐視這些一身罪孽的人逍遙法外,也無法不去看那雙臨死前絕望的眼睛。」

    「所以,我們遊走在紅月之下,對這些罪人進行審判。」

    「……」

    他說著,微微停頓,轉頭看向了陸辛,道:「你一直不說話,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陸辛沉默的坐著,好一會,才輕聲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的目光微微有些低沉,但也很坦然,慢慢思索著,道:「我也遇到過這種看不下去的事情,也殺過人,如果你說的這件事,是被我遇到了,或許我也做不到袖手旁觀……」

    「但是……」

    眼睛的餘光,可以看到許荊的嘴角,已經露出了微笑,陸辛接著說了下去:

    「你們這種獨自潛入並對人行刑的方式,讓我不太習慣。」

    「我始終覺得只有法官才可以定人的生死。」

    「另外,你們這種毫無顧忌使用武力與能力的行為,也讓我感覺到了有些不舒服……」

    「……」

    一口氣說出了這些話,他才頓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緩緩搖了搖頭。

    許荊認真的駕駛著吉普車,久久沒有開口。

    仿佛是在專心看著車前的路,又仿佛是在認真的思索著陸辛的話。

    過了一會,他才輕聲道:「九號,我也你也明白,如果不是我來審判,那麼剛剛那位披著人皮的惡魔,會一直在這個聚集點裡,過著如同土皇帝一樣的生活……」

    「他所在的聚集點,就在你們青港的輻射範圍內,但你們青港沒人管得了他。」

    「或許,是無人想過要管他。」

    「……」

    陸辛雖然遲疑著,但也只能輕輕的點頭,因為這是事實。

    「至於你說的使用能力與武力……」

    許荊微一沉默,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能力,就是用來使用的。」

    「我知道你們的規定,不允許隨便使用能力,遇到了問題,哪怕開槍都比使用能力強。」

    「但是,之所以有這樣的規定,是因為你們害怕失控。」

    「你們害怕能力的過渡使用,會讓能力者把握不住尺度,走向了極端。」

    「但我們不會。」

    「……」

    他轉頭看了陸辛一眼,笑道:「我們有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原則。」

    「因為我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我們從不擔心自己失控。」

    「……」

    陸辛微微吸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但看著許荊自信的笑容,卻最終還是沉默了下去。

    是啊,許荊是個有追求的人。

    他從小就是。

    因為他有太多看不慣的事情,所以他特別喜歡告狀。

    向院長,向老師,甚至是向那些偶爾會出現,穿著白大褂,臉上很少有表情的人。

    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告訴他們,誰誰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需要管理。

    哪怕他總是因此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也從不改變。

    如今的他,也是這樣?

    ……

    ……

    「吱……」

    吉普車駛到了一處十字路口,許荊停了下來。

    陸辛微微有些奇怪,轉頭看向了他。

    「我要走了,九號。」

    許荊鬆開了安全帶,笑著轉頭向陸辛說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的業務要做。」

    陸辛微微皺眉,道:「你又要去哪裡?」

    「很多地方。」

    許荊笑道:「紅月之下,每一個經受了不公的人,都可以向午夜法庭提出訴訟。」

    「然後我們就會過去。」

    「哪裡有不公,哪裡有罪孽,午夜法庭的執法人,就會出現在哪裡……」

    「……」

    「你……」

    陸辛有些遲疑。

    他還有很多問題沒來得及問許荊,很多話沒有聊。

    比如午夜法庭,比如像他這樣的執法人。

    比如他所了解的老院長……

    但他最後問出來的卻是:「這世界上的不公這麼多,你們都處理得了嗎?」

    「可以的……」

    許荊已經提起了他的手提箱,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時夜色已經很深,夜空里的烏雲散去了不少,紅月的光芒,也較之前更明亮了些。

    許荊走下了車子之後,身體便出現了好幾個重影,然後幾個影子輕輕分開,許荊變成了三個人,同時向著陸辛微笑,然後其中兩個向著十字路口的兩個方向,慢慢的走了過去。

    還剩了一個許荊,站在了車前,看著陸辛,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不用著急,九號,我們會再見的……」

    他提著手提箱,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搭在臂彎上,安靜的看向著陸辛微笑:

    「也許再見的時間很快,畢竟我知道你在這裡了。」

    陸辛還有話要說,但最終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道:「保重。」

    「你今天問我的問題,我或許會在想明白之後,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告訴你。」

    「……」

    許荊聽著陸辛的話,似乎微微怔了一下。

    旋及他又爽朗的笑了起來,向陸辛擺手:「你變了,九號,你變成了陸辛。」

    「不過,總有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

    「……」

    說完了這些話,他輕輕轉身,向著地平線附近的紅月方向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迷濛的夜色里。

    只剩了陸辛靜靜的坐在了吉普車上,良久,良久,他聽到了小野山聚集點方向的槍聲。

    低低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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