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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澄楓彎腰把錦靴也脫了,翻過來嘩嘩倒出不少湖水。他說:「身上濕,難受……」

  虞清梧環顧船廳內,並沒有看見可用來擦拭身子的乾淨布巾,而她自己今日作男裝打扮,也沒有隨身揣絲帕。

  好在夏日氣溫高,覆在結實肌肉上的薄薄一層水漬,不消片刻就自行蒸發。虞清梧盯著他微比春冬日深上兩分的膚色,泛出光澤,悄悄別開眼。

  「你一會兒該不會準備就這樣下船吧?」

  畢竟懸掛身上的水珠容易蒸乾,被湖水浸濕的衣服卻沒那麼容易變干。何況以聞澄楓如今身份,更不存在穿回髒衣服的道理。

  只聽聞澄楓道:「我可以穿姐姐的衣裳。」

  虞清梧摸了摸耳垂,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且不說她的身形骨架比聞澄楓小,對方能不能穿進去是個問題,更重要的是,倘若她把青衫給聞澄楓了……

  「那我穿什麼?」

  聞澄楓一臉理所當然:「那位樓蘭王女準備用這艘船離開中原,那麼船上肯定備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所需的食物和衣物。不如你找找看,其中有沒有從未穿過的衣裳?」

  聽之有理,似乎不失為一個辦法。

  而聞澄楓已經拖曳出木榻底下的衣物箱。

  虞清梧掀開蓋子,果然有不少嶄新衣裙。

  她從中挑出一件石榴紅色的撣開,點綴在衣裙的金片銀鈴登時晃出細碎的清脆聲響,臂袖與裙擺用料為薄透輕紗,且下半身衣裙開叉幾近直到大腿根,應屬不算常規的樓蘭舞裙。

  虞清梧將衣裳丟回木箱,重新拎起另一件。

  依舊是相同款式。

  哪怕她把整個箱子翻遍,也只看到了舞裙。

  身後,聞澄楓壓著唇角冒出一句:「姐姐穿這個肯定好看。」

  「……」行吧,俗話說事急從權,況且這衣裳也並非全無優點,至少看著比中原層層交疊的規矩服飾更涼快。

  虞清梧背對聞澄楓,褪去男子青衫後,雙手搭在束胸,猶豫半晌。她看了眼那件石榴舞裙,深呼吸一口氣,乾脆豁出去了,抽解開束胸帶子……

  她花去小半盞茶時間才終於將繁瑣飄帶與各式金銀裝點整理好,轉過身發現聞澄楓早已換好她原先青衫,卻仍規規矩矩的後背朝著自己。

  虞清梧輕勾唇角走上前,踮起腳尖,雙臂搭在他的肩膀繞到身前:「你且瞧瞧,如何?」

  聞澄楓低眉,伸至他眼下的手臂仿佛只披了一層薄薄紅綃,朦朧可見玉膚細膩光潔。他回身,眼前女子是他魂牽夢縈的姐姐沒錯,可有那麼一瞬間,聞澄楓恍惚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衣半遮肩,三千青絲肆意披散,清麗容顏未抹脂粉,妖而不艷,媚而不俗。

  他秉著呼吸,目光最後落在姑娘如星明亮的桃花目,迎上虞清梧莞爾笑意,薄唇緩緩張開:「姐姐對阿依木講的那樁古書傳說,是怎麼想的?」

  虞清梧收回手,倒不奇怪聞澄楓在水下用一些特殊法子聽到了船廳內的對話。

  可既然他知道阿依木所說,就應該也清楚自己的回答才對。虞清梧重複:「我自然是不信無稽之談的。」

  「如果她所說是真的呢?」聞澄楓繼續追問,「你會怎麼辦?」

  他原也和虞清梧一樣,兩人素來都不信什麼天命庇護之談,但就在方才一瞬間,聞澄楓看見身穿樓蘭舞裙的眼前人,美自是極美的,卻莫名叫他生出某種荒誕古怪的錯覺。

  似乎,相同的衣裳在阿依木身上,凸顯她妖容妍姿格,但也只是昳麗撩人而已了。

  可到了虞清梧身上,卻無端將舞裙的輕挑磨沒了,翩若驚鴻好似畫中走來的神明。

  分明阿依木才是樓蘭王女,這差別委實沒道理。

  虞清梧對他的追問不以為意:「不可能是真的。」說完,頓了頓又道:「你也別迷信上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然後學先皇煉丹嗑藥那一套。」

  「你放心,我自然不會。」聞澄楓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同時在心底默默記下阿依木反覆提到的梵漓族一詞,準備派人出去查一查。

  在望郡之時,他只告訴了虞清梧,貴妃真實身份是北魏皇室派去南越的臥底,卻沒有告訴她那批死士的後頸都有完全相同的胎記。因為前者是他已經查出來的真相,後者則至今毫無調查進展。

  但仿佛阿依木的話給了他一些頭緒。

  驀地,畫舫晃動,虞清梧下意識想抓住什麼攙扶,聞澄楓及時遞出自己的手臂。

  虞清梧以為是船隻停泊岸邊產生的搖擺,拉開木門準備下船,可映入眼帘的一片碧綠,讓她不由得微愣。

  船頭兩名撐槳的暗衛低頭認錯:「主子,我們好像不小心劃錯方向,闖進荷風湖深處了。」

  虞清梧:「……」

  荷風湖之所以名叫荷風湖,原因便在於這片湖泊的正中央植有成片荷花。如今六月初,正是菡萏綻放、亭亭玉立的好時節。

  暗衛嘗試想將船隻劃出荷花間,不料畫舫體積過大,船身撞到荷葉根莖,蓄在滾圓綠葉間的水露登時傾倒下,恍如短暫降了一場清香陣陣的雨,又驚起藕花深處一灘鷗鷺。

  虞清梧反應快,在荷葉歪斜的瞬間連忙向後退了兩步才沒被殃及。

  可她還沒來得及慶幸,下一瞬,船身又笨拙地撞到另半邊的荷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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