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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非得裝模作樣把人家帶回這兒來,這不是擺著給我欺負麼!」老頭嘿嘿一笑。

  「不是為了叫晚輩特地見你麼!你懂不懂好人心?」邱婆舉手又要擰他耳朵,他連連躲避告饒。

  邱婆信命數?可別說笑話了。她邱婆從來不信命,她自然也教會韋湘不信那勞什子命數,她給人背死人換命的時候,這任閻羅王還指不定在哪裡呢!

  「晚輩怕是要記恨我一輩子呢,這麼嚇唬人家——」老頭被她捏得極為狼狽,連連告饒,嘴上卻還要抬槓——他和邱婆不抬槓便不能說話似的。

  邱婆和她的老相好在台上打情罵俏的時候,韋湘心如死灰地行在路上。生不如死地在馬車裡窩著,感到這世界都灰撲撲一片。

  邱婆也不肯幫她,命數也來難為她。

  韋湘有一點想不開。

  老乞丐在外頭已經教會了那單純的年輕人唱些下流小調,她偶爾探出頭罵一句,後來也就不想動了,心裡追溯以往,愈發想著秦扶搖當初要救她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手裡空空,頸上空空,心裡也空空的。

  若是非得在這塵世捱著,她倒是願意學許若鳶吃齋念佛度過餘生。

  那些念佛的人,心裡是有多空。

  雖然她不知道皈依佛門的許若鳶已經成了叛徒。

  快馬加鞭地趕了一路,這一路沒多少人。畢竟還是過年這幾天,除了走親訪友,誰肯出來賣命。

  正月十五近在眼前,終於是回了家鄉。為她趕車的小家丁一路激動地說了無數遍他要回去娶他的姑娘,惹得她又傷心了起來。

  她的姑娘在哪裡呢?

  老乞丐從可憐的騾子上一躍而下,安撫騾子似的,拍拍它的屁股:「乖傢伙,這一路可辛苦了,過會兒帶你吃好的。」

  那位高人也隨之下了騾子。

  兩人牽著騾子走在慢悠悠的馬車前頭。那匹馬閒庭信步,家丁倒是著急,他卻不能越過這兩位高人,只得慢悠悠地走。

  「那惡靈是什麼樣的?」那位高人放慢了騾子,和馬車並排而行,隔著一層帘子,韋湘漸漸地講了那些惡靈如何只是一些火中燒死的孩子的怨念,後來如何從書房被放出來,和其他的怨恨混在一起,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這些都是秦扶搖說給她聽的。

  她雙手環膝說得平靜,等那位高人聽過,便胸有成竹道:「我懂了,招魂幡和黑狗血你們有嗎?」

  「沒有,這大過年的去哪兒給你置辦,招魂幡好說,我回老窩去給你找找,黑狗血可得找很久了。」老乞丐搭茬,又探過頭來,「小伙子,你別急,你們奶奶心情不大好,你可別多說話惹了她哭。慢慢走,走得快了緩不過勁兒來。」

  韋湘聽了一耳朵,沒做聲。

  「我們先去置辦了,到時候進去就能住。」老乞丐又自行安排了一番,便聽得騾子的蹄子踏在地上悶悶的聲響,漸漸遠去了。

  韋湘抱著膝蓋,心裡暗自咂摸老乞丐從前的話。

  家丁不敢和她說話,這一路韋湘都不說話,他再怎麼瞎都知道韋湘心情不好。況且這一路也沒見三爺再出現,他把所有疑問都打進肚子裡,像是大冬天喝了一肚子冷水似的不舒坦。

  若是邱婆違反了天命,那是因為她給秦扶搖和韋湘換了命,若是那個老頭要換回來,現在該是她死了,秦扶搖活才是。怎麼反過來什麼都沒變?變了的就是秦扶搖投胎去了?

  她暗自咂摸著其中滋味,心裡漸漸活了。

  若是真是救邱婆的話,她該用自己的血換回秦扶搖才是。

  可是老乞丐也說,她們偏心自己,所以她如今活著。

  但是既然邱婆逃脫了天命,其中必定有哪一環漏掉了。

  然而她沒能追尋到其中原因,就在馬車軲轆碾過的聲響中到達了秦家。

  秦家聲音喧嚷得厲害,不知是在做什麼。

  似乎有許多人。有炮仗聲,有酒氣。

  她心裡哀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卻還要強裝笑顏來面對秦家這麼些人,她只能笑出來,好讓她們安心,惡靈去除了。

  在下車以先,她撐出了平日裡最做作卻最燦爛的笑,像從前在賭場似的。

  「奶奶下車吧,到了。」

  帘子掀開,她揚起臉來笑,朱顏卻是眉開眼笑地將她身上披著的外衣拿下去。

  許若鳶也不吃齋念佛了,一雙小腳似乎站得不大穩,剛剛還搭著朱顏的胳臂——這兩人也不吵架了?

  棋畫便噙著淚過來,往她身上披了什麼東西。她摸了摸,倒是又軟又柔,還是一片紅。

  這是做什麼呢?

  大門這才敞開,裡頭便像是被點了個炮仗,轟一聲歡笑起來,正對大門的屏風前頭站著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定睛一看也不是男子。

  臉上帶著侷促的笑,見了她,卻迎上來。

  秦扶搖還像往常一樣,臉上總是帶著溫和的笑意。眼睛一彎,那雙帶笑的眼就落入眼裡。

  哦,她還做夢呢!

  韋湘明白過來。臉上本就掰扯出的笑生生擴大了些,更是笑得燦爛了一些。

  秦扶搖伸手接了她的手,一步步牽著她繞過屏風,她看見許多人,鄉里的秦家的親戚,還有家中的下人,都笑意盈盈地瞧著。

  這夢可真好。

  棋畫突然拿了件紅帕子,從她身後繞過去,突然,蓋上了她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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