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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蒼海怕她無聊,常常是開著電視,或者在她手邊放上幾本書,她就會盯著電視看或者翻一翻床頭的書。

  這天傍晚,關山月又睡過去了,病房中沒有開燈,昏黃韞倦的夕陽籠罩在她的臉上,那雙小貓眼睛閉著,清純的臉上滿是乖巧的神色。

  邵行之輕輕敲了敲門進來,「紀總,這裡是月末匯總表。」

  紀蒼海淡淡地應了一聲,翻著公司的財務匯報。

  邵行之望著她有些疲倦的面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紀總,你離開公司太久了,雖然席董那邊再頂著,但是公司其他董事已經有些不滿了。」

  紀蒼海突然覺得很累,閉了閉眼。

  很想說讓他們去死。

  可是她不能。

  「我知道了。」她說。

  「她什麼時候手術?」她問。

  邵行之回答道,「隨時都可以。」

  「再養兩天吧。」

  「是。」

  邵行之離開了,紀蒼海默默地望著關山月熟悉,又有些許變化的睡顏,輕輕吻了吻她的唇角,低聲說,「快點好起來。」

  關山月沒有動。

  紀蒼海不求她能原諒她,只希望她能健康快樂。

  之後的幾天一直在調養,順利地做完了手術,這幾天關山月在做最後的調理。

  紀蒼海在外面處理完公務,進了病房,只有電視的聲音在響,她問,「感覺還好嗎?」

  關山月點了點頭,說,「嗯。」

  她只是望著電視,可並沒有看進去,身旁女人的目光讓她一再惘然。

  「你是不是,不想見到我。」紀蒼海開口說。

  關山月沒有說話。

  紀蒼海笑了笑,最後真心實意地說了一次,「對不起。」

  關山月仍然沒有看她,她深深地望了關山月一眼,最後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

  紀蒼海走了。

  她帶著滿身疲倦。

  如此覆水難收。

  只剩下關山月一人的病房中,她的眼淚熱了又涼。

  一切都會過去的。

  靜養之後的關山月第二天就去了上班,病人們見她時隔許久又回到醫院,紛紛向她詢問身體狀況,她笑著一一回應了。

  只不過李湘言的情況好像壞了一些,往常那個男孩子總是陪在她身旁,現在好像先回去了。

  關山月記得以前李湘言睡著的時候,男孩子總是跟她閒聊,說,今天她有沒有哭呀,她總讓我不要再來了,她說她沒救了,可是只要她還在一天,我就想守在她身邊。

  以往關山月總會感嘆,許多相遇和離開,都不過是命一場。

  「湘言,感覺怎麼樣?」關山月問她。

  女孩子又瘦了許多,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但她還是笑了笑說,「感覺好像越來越沒有活力了。」

  關山月摸了摸她的手,「會好起來的。」

  李湘言聲音有些微弱,跟她說,「關大夫,我還能活多久啊?」

  關山月抿了抿唇,輕聲說,「不管多久,我們都會全力以赴的。」

  李湘言點了點頭,「關大夫,告訴他,以後不要再來了。」

  關山月一愣,她繼續說,「上次我跟我爸說,不要救我了,可是我爸不聽。」

  「也讓他不要再來了,可是怎麼也趕不走他。」

  「要是我沒有生病該有多好。」

  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生命重要啊。

  關山月有些魂不守舍,時隔許多天後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布局和擺設沒有動過,卻好像少了些什麼。

  她站在逐漸暗下來的客廳中,那矮沙發和以前一樣,只是,應該還有人在。

  她推開房間的門,朦朧的黑暗中空無一人,床單和被子整整齊齊,像是沒有人住過,她突然看見衣櫃裡還有幾件紀蒼海的衣服。

  紀蒼海。

  她想到她的名字,心底逐漸爬上酸澀的疼意,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衣櫃前,輕輕摩挲著她留下的痕跡。

  真的有一天要擺脫她嗎?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卻發現床頭上似是放著一張紙。

  她將它拿起,整齊俊秀的字印入她的眼帘。

  紀蒼海的字和她一樣好看。

  她說:

  關山月,你好:

  九年來我從來沒給你寫過情書,不知道你現在還需不需要。我有很多話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但我還是想寫封信給你。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如果五年前我就放下我的成見來挽回你,是不是結局會有所不同?

  但是不管我那時是怎麼樣,事實就是我來晚了,我也不想辯解什麼。

  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混蛋,愛欺負你又不肯認錯的混蛋。

  可我現在不壞了,我好像總是看見你就想親你。

  我的心動過速就是你。真的。

  關山月看著突然笑了,她真可愛。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說:

  原本我以為我永遠不會犯錯,但是真正將「對不起」說出口的時候,我發現其實也沒那麼難。

  反而說出口時有種如釋重負的釋然,當然,是我自己的釋然,你不應該寬恕我,你怨我、恨我都是應該的。

  你的生命力遠比我強,就像以靈魂為燃料的一團火,永遠沒有停熄的那天。

  可是我所處的黑暗卻把你的光芒吞沒了,我給你帶來了太多痛苦,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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