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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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午膳的點兒,一行人便是浩浩蕩蕩的出了驛站,由著宮流雲領路,徑直去了洪記天海樓。

  看的出,宮流雲似乎是這裡的常客,只見他剛一進門,便就有小二熱絡的迎了上來。

  「喲,爺,您可長久不來啦。」

  宮流雲笑著點了點頭,隨手丟了小二一粒碎銀子然後道,「挑個安靜雅致的包間,菜嘛……讓掌柜的看著上,就咱們幾個人,不過那酒可別讓掌柜的再忽悠我了,必須是正宗的龍延香。」

  小二臉上閃過一陣訕色,連忙乾笑道,「爺,瞧您說的,哪兒能給您不正宗的龍延香啊。」

  宮流雲聞言「哼」了一聲,便是順著扶梯先一步上了二樓。小二見狀,忙一甩手中的帕子,然後「噔噔噔」的跟著跑了上去。

  開的包間確是清新雅致的,臨街而坐,又能賞景又能品菜,倒也算是讓大傢伙兒浮生偷得半日閒了。

  落座的順序從左往右依次是宮流雲、白卿、連鳳玖、宋謹譽和陸南音。

  許是因為宮流雲之前和小二計較了幾句,是以幾人坐下沒多久,小二就哼哧哼哧的端上了涼菜和酒罈,一開壇,香氣四溢,沁人心脾。宮流雲隨即探身聞了聞,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一邊讓小二倒酒一邊張羅著讓大家趕緊動筷。

  可連鳳玖心裡頭有事兒,拿著筷子也是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的,正當她想側身同宋謹譽說話的時候,卻聽那邊陸南音先開口問道,「大師兄為何會在綿州?」

  宮流雲聞言,露出了一個俊魅百生的笑意道,「小音,像師兄這樣以天為蓋地為廬的雲遊詩人,哪裡都是家,身處綿州也不稀奇,這說明咱們有緣分啊。」

  白卿飄了眼角掃了宮流雲一眼,只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不由也暗生佩服他的厚臉皮。而陸南音聽後,也是一臉的將信將疑,扯了扯嘴角笑道,「算一算我與大師兄也有三年未見了,上一次見還是……還是白……大人生辰之時呢。」

  不過短短半年,陸南音的心境就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想最開始她得知白卿下山的時候,對和宋謹譽的這門親事還是很牴觸的,她對白卿一直有一種莫名的崇拜,那時她拜在北山子門下,和白卿朝夕相處多年,雖算不上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但心中所生好感確實不少。

  是以白卿入宮,她私心更願意期許他是為了她下山的。

  但後來,處境變了,她的立場也變。那場後宮的變故讓她一夜之間長大了,也促使她心思更加成熟。因為在她還來不及悼念未開花結果的兒女私情時,有些事有些人已經等著讓她來決斷了。

  也是那一刻陸南音才知道,人生在世,能隨心所欲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過去了,選擇好好的做她的世子夫人,是她後半生唯一要學的功課,也是她這一輩子的體面。

  是以眼下再和白卿面對面的時候,或許旁人沒有察覺到什麼,但她自己心裡清楚,她和白卿,早已漸行漸遠了。

  「哎呦,可不是嘛。」宮流雲打著哈哈,一邊端著酒杯一邊沖陸南音道,「所以今兒你要好好陪大師兄我喝兩杯,三年了呢,咱們小音都嫁人了。」

  而這邊,師兄師妹正在溫情敘舊,那邊,借著小二陸續上菜的空擋,宋謹譽也先一步拉著連鳳玖吐起了苦水。

  「你可不知道,我知道他先我一步來了綿州,把我給氣的!」宋謹譽壓著聲音,卻是一臉的不滿,牙痒痒的似一掌就要拍在了桌子上,「那邊我替小五的事兒在籌謀打點,這邊卻被白卿這傢伙給捷足先登了,你說可惡不可惡!」宋謹譽一邊說,一邊狠狠的剮了白卿一眼。

  連鳳玖此刻正心亂如麻呢,聽了宋謹譽的話,不由虛笑道,「你也是心急,其實有什麼事兒都是能坐下來好好商量的。」

  「商量?」宋謹譽不由的吊了吊嗓子,冷笑一聲道,「他眼瞅著就要一手遮天了,還商量!」

  連鳳玖本心裡正在斟酌要不要把沈皇后的事兒分析給宋謹譽聽聽,可聞言卻暗中一咬牙,還是忍住了嘴改口道,「你也不仔細想想,他欠你這樁功勞嗎?」見宋謹譽一愣,連鳳玖便是趁熱打鐵道,「皇上定是有皇上的考量的,若是白大人要截你功勞,又何須帶上我礙他的眼?論交情,你覺得是他和我深還是我和你深?他若要對付你,難道就不怕我半路給他使絆子?」

  「人現在可收了你做徒弟呢,你這名聲現在在街頭巷尾也是響噹噹的了。」宋謹譽似有些吃味,撇嘴看了一眼連鳳玖。

  連鳳玖不禁笑他成了親了還有些孩子氣,便耐著性子道,「陸南音都和我說了,你這麼急功近利的就是為了五爺的前程,可他的前程,要你這麼大張旗鼓的去搏,那搏來了也不是他的。怎麼,你說要分家,分家就能解決問題了?莫非你是準備以後讓堂堂宋家五爺去行商做販不成?」

  「怎麼可能!」宋謹譽立刻出言否決道。

  「那不就行了。」在宋謹譽的事兒上,連鳳玖往往能做到旁觀者清,「其實按著我說,侯爺對五爺的事兒肯定也是上心的,之所以眼下沒動作,想必是因為時機未到。對五爺來說,最好的磨練之處就是軍營了,他這輩子若要走仕途,只能靠自己拼,有了上進心,才能成為你的左右臂,不然難不成你要拉扯他一輩子?那指不定就真養出個二世祖來了。」

  宋謹譽聞言,之前滿腔的憤慨瞬間就黏兒一大半,便是愁著一張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後才道,「軍營是好,只怕小五他吃不了苦。」

  連鳳玖氣的一掌拍在了宋謹譽寬厚的肩上,「你怎麼成親以後磨磨唧唧婆婆媽媽的和個姑娘似的!宋家是要養丫頭麼?想當年你也是這麼過來的,輪到五爺怎麼就不行了!」

  宋謹譽一個沒留神,被她拍的險些掉下桌去,卻是好不容易坐穩了身子方才心煩的搖頭道,「罷了罷了,這事兒回頭再說,反正這兩日我要跟著白卿瞧一瞧許杵的案子他到底準備怎麼查。」

  連鳳玖聞言,丟給他一個「你愛咋整咋整」的表情,然後悶著一肚子心事轉身低頭專心吃起了面前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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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過後,眾人微醺,不過醉的最厲害的當屬宋謹譽。

  攙著他下樓的時候,陸南音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好在是宮流雲憐香惜玉,一把從她手中接過了眼皮子已經開始打架的宋二道,「我們仨坐馬車走,讓他們倆溜達回來,順路還能去給世子爺買醒酒藥。」宮流雲說著沖最後下樓的白卿努了努嘴。

  陸南音左右沒得選,只能點頭道,「那勞煩大師兄了。」

  宮流雲聞言,暗使了巧勁將昏昏沉沉的宋謹譽扶了扶正道,「誒,世子爺今兒陪我喝了好幾杯,這種力氣活兒,我義不容辭。」說罷就並了陸南音一起出了酒樓。

  如此一來,原本跟在陸南音身後的連鳳玖自然停下了步子,正當她想著回身去等白卿的時候,卻見一直張羅他們廂房布菜添酒的小二突然哈著腰跑了上來。

  「爺……那個,銀子……」小二措辭很是小心隱晦,不過舉手投足間倒已是表達的非常清楚了。

  白卿踩下最後一階木梯後一愣,才伸手指了指前頭,卻發現眼前除了連鳳玖以外,早已空無一人了。

  連鳳玖見狀,憋住了笑,默默的轉身先溜出了酒樓的門,等了片刻後,便見白卿也黑著一張臉走了出來。

  「世子爺的酒量原本還行,今兒許是心情欠佳,所以上了頭,師伯先帶他和陸南音回去了,讓我們順道繞去藥鋪買了醒酒藥再回驛站。」連鳳玖揚起了頭,將方才宮流雲的吩咐重複了一遍,還不由的多看了白卿一眼。

  外頭日光正好,明晃晃的壓著酒樓的琉璃瓦屋檐映射下來,照得白卿的臉龐猶如出水白玉一般的光潔無暇。

  白卿緊緊的抿著一張嘴,一言不發的眯了眯眼,然後一個字都沒有說的就徑直往街上走。

  這會兒已過未時三刻,綿州的街道上除了一些還在做午市的商販外,幾乎不太見得到人。

  綿州城小,百姓生活大多悠閒,街上小販三三兩兩的吆喝聲聽上去也是若浮若現氣若遊絲的,瞧著也不像是在候著生意等客上門的。

  白卿負手而行,一身的儒雅俊逸,讓跟在他身後一襲男兒裝的連鳳玖看上去更像是個隨行的小廝了。

  話說連鳳玖這是第一次來綿州,人生地不熟的,這一路跟著白卿,也不知道他方才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耳朵里,便是耐著性子又賠著笑臉問了一遍道,「師父,咱們這是要去藥鋪嗎?」

  白卿聞言止了步子,抬頭用視線一掃,然後神色無波道,「進去吧,我在外頭等你。」

  連鳳玖順勢一看,眼跟前的正是一家藥鋪子,便是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然後甩了衣擺就要往門檻里垮。

  可她還未入門,卻舉止僵硬的轉過了頭,一臉訕笑的看著白卿滿眼的討好。

  「怎麼?」白卿劍眉深鎖,因心中所思所想略有煩悶,連帶著思緒也慢了半拍。

  連鳳玖聞言,只能硬著頭皮道,「師父……我,沒有帶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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