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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楚琛坐在辦公室里,隔壁正在進行一場吸毒家屬安撫。他把審訊室那套格局放在了這邊,諮詢室連著辦公室,中間一面單向可視玻璃。無論那邊是什麼情況,遇到棘手情況時候,這邊都可以進行場外支援。

  今天來的是一個正在上高中的少年,他的父親曾經是個小有所成的生意人,一次應酬時染上毒癮,而後吸毒多年,家財散盡。強制戒毒幾次,總是復吸,如今靠著每日在定點醫院領藥控制深入骨髓的心癮。

  他的母親本是個優雅知性的女子,有好的工作令人羨慕的家庭,一切都因為丈夫染毒頃刻之間失去所有。拼命工作,兼職撫養兒子,多年如一日希望以愛化作斬天劈地扭轉命運的利刃,讓丈夫恢復成一個正常的人,重新為了家庭奮鬥。

  這樣的妻子在多年深受毒品侵蝕的家庭中存在,但絕對不多見。連年抑鬱罹患乳腺癌,治療耗費的金錢全是靠親戚朋友接濟,患病一年多終於在十天前離世。

  離世前拉著不爭氣的丈夫的手久久不放,虛弱的身體說話全靠氣息,幾不可聞。趴在床邊的兒子聽到自己母親對父親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不是放棄了你,是我倦了,不想再和命運鬥了。」

  沒有囑託,沒有交代,沒有表達希冀,就這麼走了。

  父親沒有掉一滴眼淚,變得極其理性克制,有禮有節的圓滿辦完了妻子的葬禮。

  不再去醫院取藥,仿佛一夕蛻變。少年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從小對這些耳聞目染,他當然不會覺得父親贏得了抗爭的勝利,所以今天來到這裡,尋求幫助。

  齊楚琛在旁邊辦公室聽完少年平靜的敘述,拿起手機給諮詢室里的工作人員發了個信息,「帶他過來我這裡。」

  工作人員見到信息,不動聲色的告訴少年,等一等,我給我們領導匯報一下。於是來到齊楚琛辦公室和齊楚琛交流。

  過了十幾分鐘,再次和齊楚琛一起回到了諮詢室。

  少年抬起頭,小心翼翼問了句:「你是警察嗎?」

  「不,他是我們這邊的領導,也是大學犯罪心理學教授,姓慕。」 工作人員介紹到。

  這是齊楚琛和杜堇當初溝通的一個迂迴,不能暴露警察身份,拿一個讓人能夠信服又容易託付的身份,用化名。這個化名和這個身份當然是任何公眾都可查的,除了沒有照片,履歷介紹肯定是有的。

  「你可以叫我慕老師或者慕教授。」齊楚琛回答。

  不等少年反應,齊楚琛接著問:「你母親在過世前,你父親有衝突行為發生嗎?除了你,你母親以外的其他人。」

  「衝突行為?」少年迷惑不解。

  「就是讓你父親不如意的事情,讓你父親情緒不穩定。」齊楚琛解釋了下。

  少年想了想,「沒借到錢算嗎?」

  齊楚琛給了個繼續說的示意。

  少年講起了母親過世前半個月的事情。當時他母親身體狀況已經非常糟糕,整夜疼痛無法入睡,每天最多喝點水,食物幾乎吃不下去。每日只能靠營養針,止痛針,安眠藥度過。醫生通知有心理準備,準備後事。家裡的親戚也接到了消息,頻繁來醫院陪伴這個苦命的女人走過最後一程,也安撫女子,會幫她照顧兒子。

  他的父親認為是錢不夠所以醫生放棄治療,開始輪著找親戚借錢,覺得只要有錢醫生就能接著治療,妻子就還能活下去。

  知道情況的親屬都知道這個時候,再做多不僅是徒勞,而且這些無用功還會增加病人本身痛苦,紛紛婉拒。妻子的親姐姐,親弟弟也就是少年的姨媽和舅舅,痛斥了男人的無知和荒謬,更甚懷疑他死性不改,打著將死妻子的名義借錢買毒品。

  男人每次氣急暴躁回來,隱忍著不在妻子面前發脾氣,忍不住和少年抱怨,然後第二天再去。直到妻子死前兩天終於不再外出,天天守在妻子病榻前,等待命運之輪崩然斷裂。

  齊楚琛聽完,讓少年寫下舅舅和姨媽的家庭住址。然後詢問了少年,男人最近出門的時間規律。

  「我高二了,課業很重。我上學很早,放學回家很晚,我在家時候他都在,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門。」

  齊楚琛聽完,告訴少年,如果有緊急情況可以隨時打辦公室電話,會有人幫他處理。

  工作人員送走了少年,回來想問齊楚琛,卻又不知道問什麼。總感覺齊楚琛今天提出親自接見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但是為了什麼又說不出,想問都沒有方向。

  齊楚琛把少年寫的地址推到工作人員面前:「這兩個地址是本片區的嗎?」

  工作人員看了看,「是,離這邊不遠,算管轄範圍。」

  「把他父親的照片列印出來,去這兩個小區,和門衛,物管溝通。如果發現這個人出現立刻通知到你,然後你立刻通知我。」齊楚琛剛才想了半天,不可能調隊裡的人來守一個可能,本轄區的話發揮群眾的力量倒是正合適不過。

  「我馬上去辦。」雖然心中還有很多疑問,但是服從安排是第一要務。

  時間還不算晚,但是天已經開始變暗,齊楚琛收拾完走出辦公室,嚴暮的車已經停在路邊。

  最近工作地點有變化,嚴暮只收到了兩次簡訊就摸清了規律,哪天幾點在哪等,一點不帶出錯的。對此齊楚琛非常得瑟,從他走出來時候,微微上翹又想極力克制的嘴角弧度就能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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