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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有機會,人只要活著就一定會有敵人。相比其他敵人,陸星成還挺中意穆揚的,畢竟他出手夠狠也夠直接,對付這樣的敵人很痛快。

  地下停車場裡,陸星成那輛藍色跑車已經重新歸位。他走過去正要上車,旁邊一輛銀色車閃了一下前燈,像是一種打招呼的方式,他停了下來。

  銀色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色高開衩不規則襯衫裙的女人走下來,長發整齊地梳了一個單馬尾,一雙裸色皮質的羅馬鞋包裹著她筆直而修長的小腿,耳朵上佩戴著誇張又簡單的金屬耳環。純淨的白色讓衣服的材質和獨特的剪裁得到最佳呈現,裸色的羅馬鞋增加了回歸自然的氣息,金屬耳環是全身搭配的亮點,有一種自然與都市碰撞的前衛感。

  她素顏,只修了眉,擦了豆沙色的啞光唇彩。長年在歐美生活,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帶著微微的雀斑。整張面孔五官漂亮立體而不妖媚,自然簡樸卻又散發出精緻的氣息。

  她單手撐在車門上,對著陸星成大方又自信地一笑:「你終於回到了你應該在的位置。」

  陸星成回以一笑:「好久不見,江顏。」

  江顏挑了下英氣的眉毛:「你欠我一頓畢業典禮的酒。」

  陸星成拉開車門,對她歪了下頭:「那擇日不如撞日?」

  江顏笑起來,關上自己的車門走過來,也不需要人替她開車門,她很自然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陸星成從十年前起就沒有任何朋友了,如果有,那一定是很早很早就認識的。

  《娛樂播報》節目正在播放陸星成重出江湖的消息,溫惜抱著一包洋蔥圈,看得心情沉重。以陸星成的性格,圈內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而穆揚肯定要和他再度廝殺。溫惜想了想,自己肯定又要上頭條了。

  甜瓜搖著尾巴從床上跑出來,嘴裡叼著一隻拳擊手套,看樣子是它從床上翻出來的。手套不大,像是穆揚小時候用的。

  溫惜把手套就甜瓜嘴裡解救下來,上面已經是口水淋漓。

  她用兩個手指捏住,走進衛生間想沖洗一下,發現拳擊手套內側的水洗標上用簽字筆寫著一行字:祝揚揚生日快樂,舅舅贈,2004.8.20。

  溫惜嘆了口氣,把手套丟進了水池裡。

  第33章 哪個設計師會瞎了眼離開他!

  我常聽人說,有什麼當面說,只要不是背後中傷,他們都可以接受。於是一直我秉承這個原則,結果他們和偷偷背後中傷的人組團一起恨我,這就讓我很不能理解了。

  ——《孤獨星人》專欄

  與故人相逢,會讓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如果不是江顏,陸星成並沒有那麼想見故人,不過所幸他也沒有什麼故人了。

  江顏讓他想起很多零碎的不願意去整理安放的記憶,他承認這些記憶里有快樂的,也有難忘的。可是一件事只要貼上了悲劇的標籤,無論拿多少歡笑去填充,都只會讓悲傷顯得更悲傷。

  江顏比陸星成大一歲,但因為跳級的緣故,他比江顏早一年從聖馬丁畢業。他畢業回國的時候,江顏說:「我畢業的時候你得來陪我喝酒慶祝。」陸星成答應了。只是那年夏天,陸星成和過去做了告別。那年倫敦的冬天非常冷,江顏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那個來喝酒的人。

  陸星成真的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可以十年不和任何人聯繫,也可以十年獨自生活。江顏在很多地方都聽到過他的名字,可他已經不再是一名設計師了。

  對她來說,不是設計師的陸星成,哪怕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而她只和有靈魂的人做朋友。

  人生在世,做自己熱愛的事,就有靈魂;而勉強自己的內心,靈魂也不會依附於肉體。

  WAY是這座城市最恢宏的時尚帝國,路言之目睹了帝國從無到有的建立。二十多年前路任從義大利回國,遠沒有今時今日的聲名大噪,除了WAY這個品牌,一無所有。那時候母親對路言之說,他必須也成為一名設計師。

  子承父業,仿佛是社會上的一條默認法則;血脈相承,似乎也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所以路言之必須做一個設計師,無論他熱愛與否,無論他是否熱愛其他。

  一開始路言之是想做好一名設計師的,他也確實那麼做了。從小學習藝術設計,跟著路任打版製衣,隨著WAY一點點崛起,路言之接觸到的世界越來越高,越來越廣。當帝國崛起的時候,路言之得到了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多的資源。他是路任的兒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只有路言之自己心裡明白,他不愛設計啊,他愛的是經緯之間編織的世界。「言格」是成功的,試問一個人從小由最好的老師教他藝術設計,生活在時尚最中心,他交往的都是圈內的大師,他目光所及都是最頂級的設計,他耳朵聽到的都是最犀利的點評,他不可能會失敗啊。

  但不是內心所愛,終究不會長久。當所有被強行壓榨出的靈感都消磨殆盡,內心就像一片貧瘠的土地,再也滋養不出任何。

  路言之站在天台上,看著高樓林立,只覺得難以呼吸。

  那個瞬間,童小悠覺得路言之也並非很遙遠。那些美好又虛幻的距離感,是一副本不屬於他的外殼,他是否會將它就此脫下,又或許僅僅是片刻的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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