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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星遲咬咬牙,小聲嘟囔:「你總這樣,才讓我覺得討厭。」

  他差點被說動,顧鈞軟下語調的聲音,成功刺中柔軟的心臟,令小少爺堅持要走的想法搖搖欲墜。其實他一直很糾結,因而才從早上拖延到晚上,要不是顧鈞快回來非走不可,說不定還能再拖上幾個小時。

  沈星遲:「感覺在你面前,我什麼都干不好,需要你額外的照顧。吃飯,睡覺,包括娛樂和大白。過度約束我的自由,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物。」

  「你怎麼會是……」顧鈞慢慢靠近,「那是因為你懷著孩子,我才會……我們再好好談會行不行,有哪裡你不滿意,我可以改的。」

  「你之前也這麼講過,結果後面越來越嚴格。」

  瞟見顧鈞接近,沈星遲立即警惕起來。奈何顯懷的身形把他的氣勢一削再削,丁點不像兇狠的猛獸,倒似磨掉利爪垂死掙扎的野貓。

  「我只是害怕,沈星遲。」顧鈞露出嘆息般的聲音。

  沈星遲困惑:「你害怕什麼?」

  顧鈞無言。

  沈星遲當然不會懂,掌握權從來在他的手中。

  男人曾想要利用某些手段將他綁在身邊,去一個只有兩個人的地方,像是以前那個無人的海島。但後來發現,就算他借著私心動了如此的歪念頭,結果也不盡如意。小少爺會想盡任何辦法逃離,兩人的關係只會越來越遠。

  這是個怎樣的人,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你不僅要隨時注意他的心情,還要提防他哪天趁你不在消失,仿佛一個定時炸|彈。

  可惜顧鈞喜歡他,喜歡人便要接受他的全部。雖然有時也渴望能擁有輕易看穿內心的利器,但人與人的交往,不就是在磨合和溝通中發展的嗎?

  腦袋裡一時思緒萬千,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該怎麼說讓沈星遲理解。

  男人身上扛著兩種名為害怕的枷鎖,它們層層交疊,直接將人逼死在角落裡,反饋出來的,就變成了對沈星遲的嚴厲。

  「不管你怎麼說。」沈星遲道,「我不信任你了,顧鈞。反正你永遠只認為自己的方法是最完美的,能夠懷孕這點,就是我的弱項。你有沒有想過以後,難道我每次懷孕都要被這樣關在家裡?限制出行,限制和大白的接觸,限制玩樂?我既然決定生下這個孩子,當然不希望他有閃失,但是……」

  沈星遲越說越激動:「我也不是生孩子的機器!」

  顧鈞張了張嘴,未出聲。

  此刻任何能出口的話語皆顯得蒼白無力。

  顧鈞沒料到他會這樣想自己,想他們之間的關係。轉瞬間,男人記起那枚孤零零躺在後車廂里的戒指,又恍然認為那只是個廢品,毫無用處。

  一廂情願。

  沈星遲見顧鈞不回答,心中怒火難消,憤憤不平地撞開顧鈞,衝進臥室里砰得關緊門。

  顧鈞僵硬地站在原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歪倒在地的行李箱,表情茫然。

  *

  一夜過去,天空泛著微白。

  開了整夜的燈終於在陽光降臨後失去作用,但坐在旁邊的人似乎並不想去理會,任由它沒入充沛的光線中。

  負面情緒跟隨時間推移逐步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將所有事情搞砸的沮喪感。沈星遲坐在床邊,不安地摸著微隆起的腹部,腦袋混沌成片。

  外面寂靜得像是沒有人在,他一面擔憂著在外的顧鈞,一面又自尊心作祟,裝出不想搭理人的樣子。然而昨天事情的發展,在小少爺看來,已經是最糟糕的。

  最初,只是認為顧鈞管得有些嚴,讓他很不習慣很憋屈,想要稍微寬鬆點,僅僅如此而已。結果現在從冷戰升級到吵架,還鬧出離家出走的戲碼

  沈星遲煩悶地抓了抓頭髮,理智占領上風後,反倒更不明白該怎麼做。原本他想走,只是希望雙方冷靜,從而更好的提出減少約束的要求,如今倒好,火上澆油,弄得要和顧鈞分手一樣。

  小少爺幽幽地嘆了口氣。

  腹中的孩子好似感應到他的情緒,不適時地動了下。

  沈星遲微愣,有些意外,幾秒後又覺得驚喜,嘴角不自覺彎起來。

  這時候,身後的門被拉開。

  沈星遲帶著笑容回頭,迫不及待地想把剛剛碰觸到的胎動告訴顧鈞。話未出口,想起他們昨天大吵了一架,彆扭地重新坐好,故意拉下張臉,佯裝生氣。

  顧鈞走近,伸手越過他,關掉床頭櫃的檯燈。

  「沈星遲。」

  沈星遲已經不生氣了,甚至還有點內疚。想聽他接下來要說的內容,但羞於表露,便扭開頭,不去看他。兩隻耳朵倒豎得高高的,由此獲取對方的一舉一動。

  「行李箱我打開看過,又往裡面添了些東西。」

  輪子滾動的聲音伴隨顧鈞的嗓音共同傳來,餘光瞟見男人把行李箱推到他跟前,當即錯愕地抬起頭:「顧哥,你……」

  同樣一夜未睡的顧鈞看起來分外疲倦,黑眼圈濃重,眼睛也失了往日的神采,額發凌亂垂下,半點精神氣都沒有,萎靡頹廢。

  沈星遲頓時心疼,急急道:「顧哥,對不起……」

  顧鈞打斷他,搖了搖頭,「你不是想走嗎,可以的。」說到這裡,他像是下了什麼痛苦的決定,一時噤聲,片刻啞著腔調接著說,「我認真考慮過了,你說的對,你是一個人,不是工具或者其他,你完全有權利決定自己的將來。既然想離開段時間,那就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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