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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也在理,若是任由阿勒坦攻破京城,入主中原,到時國都亡了,還有他們這些前朝宗室的好果子吃?

  故而就連一心想當黃雀的衛王,看著其他藩王的軍隊迫不及待地向昌平方向進發,也忍不住把喇嘛袍換成戰甲,下令麾下拔營。

  北漠十幾萬騎兵浩浩蕩蕩地向著京城席捲而來,半途中就碰到了藩王們的軍隊。對這些銘國的藩王,阿勒坦可沒什麼好顧忌的,下令全軍火力全開,將試圖拔頭籌的琿王軍隊打了個落花流水,連琿王本人也被北漠的強弓勁弩廢了隻眼睛,嚇得落荒而逃,什麼「代儲君」,就算是明日就繼位的儲君也不要了。

  谷王原本只想給琿王帶個路,事後也能沾一份功績,誰料被琿王強行扣住,要拉著他同富貴共患難。此番見琿王軍隊不到半天就被敵酋打得四散潰逃,他也忙不迭地跟著跑路,可惜因為體型胖大、動作笨拙,從難以負荷的戰馬上摔了下來,直接摔斷了兩條腿,被敵軍俘虜。

  斡丹俘虜了個大銘親王,喜滋滋地去向阿勒坦報信,問他要不要在陣前殺雞儆猴,把這個胖子拿來點天燈。阿勒坦好笑地搖搖頭,吩咐道:「一個蠢貨而已,放他滾蛋,留在軍中不好攜帶,還費口糧。」

  斡丹很遺憾地去執行軍令,誰料谷王竟然死了——因為斷腿太疼,用木板與紗布緊緊裹住後,他嚎了兩個時辰,然後向守衛要飯吃。吃飯時又忍不住繼續嚎,肉塊不慎嗆入氣管咳不出,窒息而死。

  聽完手下的匯報,斡丹十分無語,又來向聖汗請示。阿勒坦啼笑皆非,最後命人將谷王的遺體送去下一撥前來迎擊的軍隊陣前,意思是讓他們領回去收殮。

  好巧不巧,這支是衛王的軍隊,衛王一見死狀悽慘的兄弟谷王,當即把旌旗拔了,指揮全軍調頭就跑。

  衛王世子不甘地問:「父王,我們就這麼退兵?不爭『代儲君』,也不入京了?」

  衛王一邊捻動手中的人骨佛珠,一邊用高深莫測的表情說道:「寧王世子都還沒出兵呢,我們急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得當那隻黃雀,知道麼?」

  衛王世子勉強點頭,嘆道:「要是遼王還在就好了,他愛打仗,脾氣又爆,攛掇幾下一準蹦出去打頭陣,能給我們省多少力氣!」

  衛王也深感遺憾,遼王死了,曾與他會面的鶴先生也隨著王氏亂軍的消亡而斷了聯繫,如今他孤掌難鳴。但事已至此,空想無益。

  他雖也曾戍過邊,打過北漠一些小部落,卻沒料到阿勒坦大軍的戰力竟如此強悍,簡直橫掃如風。看來就算爭得了儲君之位甚至是帝位,沒命享也不行。

  衛王決定暫且退回到封地陝西,再觀望觀望形勢。如果京城最終還是淪陷,他或許會率部西行,去他母家所在的吐蕃,向那裡的大活.佛討一個什麼喇嘛上師的稱號,圈個地盤繼續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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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王們的軍隊敗了個稀里嘩啦,「勤王」幾乎成了一句自不量力的笑話。朝臣們收到消息後,一部分鬧哄哄地想去向太皇太后討懿旨,無論如何要把豫王召回來——畢竟是靖北將軍,哪怕是帶病上陣呢,也強過普通將領。實在不行,至少要把他的靖北軍收歸朝廷,交由於徹之或戚敬塘去率領,與阿勒坦做生死一搏。

  另一部分如內閣楊亭、於徹之等人,則更務實地部署著京城守衛戰的具體戰略,同時加快了立儲的進程。

  阿勒坦的大軍終於逼近至京師外城九門,列陣以待出擊,夜晚從城頭望去,烏泱泱一片暗潮,浮動著火把的點點亮光。

  而朱賀霖與蘇晏也抵達了京郊,在外城東的山頂穿過密林,來到梧桐水榭所在的湖泊旁。水榭的亭台樓宇靜悄悄地矗立在湖中央。

  蘇晏拉著朱賀霖的手,跑過湖邊棧道,進入水榭,卻是一片黑燈瞎火,似乎並沒有人。

  親衛奉命守在湖邊,不許任何人靠近。朱賀霖用火把照亮整座水榭,只見窗明几淨、地板光可鑑人,床榻上鋪著嶄新的被褥,顯然日常有人住。只是不知,這會兒人都去哪兒了。

  蘇晏打開衣櫃,見袍服琳琅滿目,又從床褥上嗅到了一股久違的清雅冷香,登時霧濕視線,哽咽道:「是皇爺!他就睡在這張床上,被褥熏的清遠香還未散去呢!」

  朱賀霖也紅了眼眶,不甘地四顧:「怎麼沒人?就算父皇有事外出,服侍的下人總有留守的吧?清河,你說父皇究竟哪兒去了?」

  蘇晏抱著錦被的一角,在床沿怔怔坐了片刻,難過地低聲道:「皇爺是不是算準了我會想起梧桐水榭,會來這裡找他……事到如今,為何他還是不肯露面?是生我的氣,認為我不值得他再見一面,還是有其他什麼難言的苦衷?」

  朱賀霖走過來,與蘇晏並肩而坐,伸手撫摸他的肩頭,面露沮喪:「不關你的事,是生我的氣。父皇尚且活得好好的,我這當兒子卻繼位登基了,這叫他情何以堪!這一年來,我再怎麼努力治理國家,也難像父皇當初那樣遊刃有餘,如今我這一國之君甚至離京而走,連都城都被北蠻大軍包圍……他是對我感到極度失望了,才不肯露面的。」

  蘇晏竭力打起精神,拍了拍肩頭上朱賀霖的手:「我們都別瞎想了。皇爺或許另有用意,畢竟弈者還未現身。他把自己藏起來,仿佛藏著一張最大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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