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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紅追心平氣定地仰視阿勒坦,眼底隱隱有自傲之色:「論對蘇大人心意的了解,還得是他的貼身侍衛,旁人無出其右。」

  阿勒坦啐了一口,被他像有千鈞之力的手拽著掙不開,乾脆棄刀旋身,施展出了草原兒郎最拿手的角牴之技。

  另一廂,朱賀霖手中天子寶劍橫掃豎劈,砍殺得毫不留情,蘇晏連滾帶爬地逃,絲毫沒有荊紅追口中「大人心中有數」的神采。

  朱賀霖邊追邊砍邊罵:「跑什麼!有膽子做那些臊眉耷眼的事,沒膽子受我一劍?你死了一了百了,省得這輩子時時刻刻折磨我,把我折磨瘋了,你也別想活!」

  蘇晏邊逃邊躲邊叫:「別砍啦,真要失手砍死了,反正我是無知無覺,哭的是你!」

  朱賀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王八蛋,你就吃准了我狠不下心,今天我就狠狠心給你看!」手裡一劍下去,蘇晏躲閃不及,只聽「刺啦」一聲,從肩頭到腰胯,衣袍割開了個碩大的口子,裡衣也裂了,避得再遲一點,怕不被劈成兩半爿!

  蘇晏大叫:「真下死手啊?!朱賀霖,你冷靜點……」

  「冷靜個屁!」朱賀霖咬牙切齒地爆了粗,手裏劍柄攥得更緊,「我認了父皇,忍了四皇叔,放過了荊紅追,攆走了沈柒,以為差不多也該到頭了,誰想還有第六個!還是個與我大銘為敵的北漠蠻酋!夷狄殘忍寡情,你蘇晏舍了清名不要,想去玩火自焚,行啊,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助你一劍之力!」

  蘇晏一個懶驢打滾,堪堪避開這要命的「一劍之力」,連帽子都被削掉了,心裡叫苦不迭時,看見前方幽暗中有棵半枯的大樹,頓時發揮出十二分的爬樹本事,手腳並用地躥上了樹幹。

  爬上兩丈高度,他緊緊巴住枯褐色的枝杈,朝樹下跳腳的朱賀霖喊:「皇上,出口氣就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哪。」

  朱賀霖怒不可遏,舉劍空揮:「什麼叫出口氣得了!只要你一刻不與那北蠻子劃清界限,朕這股惡氣就一刻消不了。你要是寧死不斷交,那就死一個給朕看看!」

  蘇晏趴在枝杈間,沉重地嘆口氣,壓低了嗓子說道:「賀霖,你就算真殺了我,我至死心裡也是有他的。」

  「呸!你心裡有的人多了,死前念想不過一生滅的時間,未必能輪得到他阿勒坦哩!」

  這句話終於戳動了蘇晏的良心,他萬分羞愧地坦白:「我要是這會兒真的死了,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

  「哼,因為你覺得朕不夠老成,不如其他人有擔當。」

  「不,是因為其他人,我已經極盡所能地給了我能給的,無論最後面臨生離還是死別,我也算不遺餘力了。而只有賀霖你……我還沒盡力。我手裡還攥著許多的瞻前顧後、許多的先入為主,以及『年少不更,曲終人散』的隱隱不安,始終沒有定下心來,所以讓你委屈與失望了。」

  朱賀霖怔怔地聽著,眼眶有些濕潤:「……原來你也知道!我們相識後第一次分別,我偷偷溜出京城,去五里驛送你,我叫你『再給我一些時間,再多等等我』——可沒叫你等這麼久啊!

  「這都整整五年了!人生苦短,還有多少個五年可以耗費在顧忌與不安中?先看眼前,先走腳下,不行嗎?」

  蘇晏深受觸動,囁嚅道:「其實我……我也不全是以長對幼、師對生的心態看待你,尤其是在——」

  半枯的枝杈「咔嚓」一聲斷裂,後半句話也隨之戛然而止,蘇晏驚呼著從半空中摔落下來。

  朱賀霖急忙把劍一扔,伸開手臂去接他。而互相擺脫了糾纏的荊紅追與阿勒坦也追到樹下,三雙手臂同時伸過來,蘇晏心底最後一點遲疑與顧忌,也在此刻如湯沃雪,迅速消融了。

  倘若說,月老給每個人都牽了條紅線,丟給我的大概是個打結的線團吧……蘇晏在短暫的下墜過程中閉眼,心裡划過頓悟的閃念:我從線團里抽絲剝繭地牽出了六根紅線,也許有長有短、有粗有細,但無論如何都是屬於我的緣分。對他們,我付出全心、用盡全力,每一個選擇、每一分情意都是從心而發。這樣就好了。

  最後究竟是那隻手率先接住的他,這已經不重要了,蘇晏灰頭土臉地睜開眼,拍了拍衣襟上髒兮兮的塵泥,一臉正色道:「我們來談點正事。」

  朱賀霖不悅地揚眉:「怎麼,朕方才跟你說了這麼多剖心剖肺的話,難道不是正事嗎?你當是胡鬧呢!」

  蘇晏瞥了他一眼:「我說的是不帶感情、只談利益的正事。」

  阿勒坦用拇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與我這『率兵進犯的北漠敵酋』有關的事?」

  蘇晏道:「與我們所有人息息相關的事。」

  第433章 國有難士有責

  「這麼快?」朱賢望著從車廂里出來的沈柒。對方打開手中一口方匣,展示出匣中的關防大印。朱賢暗喜,說道,「藍公公好歹也曾是內官第一人,在你手裡竟連一刻鐘沒捱到。看來果真是人的名樹的影,哪怕早已不是錦衣衛指揮使,凶焰仍猛於虎啊,佩服佩服。」

  這話七分嘲的是藍喜,另外三分狐疑卻是朝他來的,沈柒心中有數,冷冷道:「藍喜此人,愛財惜命,對景隆帝的忠心是有的,明哲保身的私心也少不了,想要使這種人屈服,很難麼?你若不放心,自己再進去刑訊一番,愛用什麼招數就用什麼,別誤了時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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