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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沒想到,如此荒唐的假設,豫王還正兒八經地分析起利弊來了,且越說越下流,簡直叫他的一片心疼餵了狗。

  「可給我閉嘴吧!」蘇晏頂風咆哮,「你臉皮呢?朱槿城你臉皮呢?在戰場上被馬刀削掉了嗎?」

  豫王收攏手臂,將他緊緊箍在懷裡,笑道:「不,四年前見你第一面時,我便知臉皮不僅無用,還有礙追妻,於是很自覺地捨棄了。」

  蘇晏拿這塊滾刀肉真沒轍了。同時又鬼使神差地感到了一股久違的輕鬆與快樂,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笑意。

  朔風吹過蒼茫大地,駿馬馱著一雙人影在奔馳,幽黑夜色逐漸褪成霧蒙蒙的靛藍——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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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曉時分,豫王在山腳下馬,攜蘇晏爬上一處陡坡。

  陡坡土層鬆散,蘇晏一腳深一腳淺地往上爬,覺得有些不習慣。

  換作阿追在身邊,半點捨不得他辛苦,早就施展輕功抱他飛上去了。可豫王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如嚮導般在前引路,只在他實在跟不上時,停下腳步回頭等他,於險峻處伸手拉他一把,僅此而已。

  「你若是個小孩,或者是女子,我就抱你上去。」豫王戲謔般說道。

  蘇晏從中聽出了對方的言下之意——我待你,不會像對待婦孺的態度,因為在我心裡你是同我一樣的男兒郎。

  這另他想起之前在戰場上,豫王也是這麼邀他坐到自己的馬背上,一同衝鋒陷陣——

  「同袍!戰友!」在京城時,豫王曾經這樣回答他倆的關係。如今看來,至少在這一點上,豫王並沒有絲毫的哄騙與敷衍,的確是把他當做袍澤來尊重的。

  倒也不是說阿追不尊重他,而是……立場不同、心態不同,表達情感的方式也不同罷了。

  蘇晏似乎明白了,為何與豫王一起時,儘管時常被對方的下流話氣到,卻仍覺得格外自在隨性。

  再回頭想想,當初明明是因為他這副皮囊色相而看上他的,可是他幾次最狼狽的境地、最髒污醜陋的模樣,也都落在了對方眼裡。對他的態度因此生變了麼?並沒有。

  朱槿城其人,實在很有些耐人尋味。強暴與清明,嫉怨與豁達,縱情聲色與雄心壯志,浪蕩輕浮與英雄氣概……諸般對立面在他身上糅雜得既矛盾又統一。

  前世自己從史冊的邊角料與精彩戰例中百般挖掘「戰神」的剪影時,萬萬沒有想過,竟會是這樣一個人吧!

  蘇晏慢慢笑起來,用同樣戲謔的語氣回道:「你所說的『好地方』最好值得我花費這麼大氣力爬坡,否則今後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一個字都不會信了。」

  豫王反問:「那你不妨先猜猜,我要帶你看什麼?」

  蘇晏:「該不會是花海、浮燈、冰雕之類的綺景吧,那些哄騙人談情說愛的玩意兒,你帶著二十七個前『知己』還沒看夠?」

  豫王愣了一下,隨即笑得饒有深意:「不愧是蘇清河。天底下獨一個。」

  「到了,你看。」他在坡頂最高處伸手拉了蘇晏一把。

  蘇晏在漸明的晨曦中環顧四周,見一片起伏的丘陵圍著中央一塊漏斗形的盆地,山是植被稀疏的山,地是長滿枯草的地,哪有什麼景致可言?

  「就是這兒?」

  「對,你再仔細看看。」

  蘇晏沿著山脊走了一小段路,繞過遮擋視野的岬角後,盆地底部星羅棋布的行軍帳篷赫然闖入眼帘,他嚇了一跳,問:「下面是軍營?哪一方的,大銘還是北漠?」

  豫王笑而不答。

  蘇晏再次仔細觀察,不僅看出軍帳制式與紮營方式是大銘軍隊的風格,更從這一片奇特的地勢中看出了關竅所在。

  「……果真是好地方!」他撫掌喝彩,「鬼斧神工的好地方!」

  豫王含笑望著他,似乎在期待他的解答,看與自己是否不謀而合。

  蘇晏手指前方:「此處盆地形如虎口,兩側絕壁拔地而起,猿猱難攀。但從那側開口的方向看過來,卻令人並不覺得地勢險峻而心生警惕,反而一眼就看見駐紮在平地上的軍營,簡直就像懸在虎口的肥肉一般!」

  他又指向盆地後方的漏斗收口處:「那裡看似無路,卻有一條隱秘小道連通兩山之間的縫隙,像是絕壁中的一線天。敵軍追擊至此,被營帳阻擋了視線,以為把我軍逼入死胡同。我軍將士通過那條小道魚貫而走,再點燃預埋火藥炸塌一線天,好似縫死了口袋底。」

  「而那邊的袋口,只需以落石、滾木堵住,再來個萬箭齊發。這叫瓮中捉鱉,陷阱抓魚,大鍋里下餃子……」蘇晏說到興奮處,使勁地拍了拍豫王的後背,「你是怎麼找到這塊風水寶地的!」

  豫王眼中笑意更深,又道:「若還有未盡妥善之處,請監軍大人賜教。」

  蘇晏想了想,有點不太確定地建議:「營帳再多設點?糧草、軍械都不能少,營前壕溝、拒馬攔起來,總之規模要大,越煞有介事越好。

  「但是真正行動起來,卻不適合大部隊作戰。因為後方那條小道太狹窄,短時間過不了太多人馬,一旦敵軍撲殺近前,來不及退出盆地的兵馬就不得不捨棄……為了儘量減少戰損,最好派精銳小隊執行誘敵之計。不過,人數若是太少,敵軍也未必上鉤……」

  蘇晏陷入沉思,最後乾笑一聲:「那就看靖北將軍能不能把五百人馬弄出五萬人馬的架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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