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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愛信不信,反正我也不是忠於他。」豫王的聲音越發低沉,鼻息漸重,「我問的是你!如何賠償,快說!」

  蘇晏受迫不過,又被上不接天、下不著地勒著,吸氣道:「我……我給你舉薦!王爺……不,靖北將軍不是一直苦心積慮想要恢復軍制,馳騁疆場?蘇清河用身家性命為將軍做擔保,說服皇上重授你兵權,迎戰北漠。」

  豫王怔住。

  他並不認為蘇晏這番話只是為了擺脫催逼,說說而已。

  被褫奪兵權與自由,他在金玉牢籠中整整困了十年,其中辛酸苦辣除了自己與身邊親衛,恐怕再沒有第二人,比蘇晏了解得更清楚了。會做出這般重大的承諾,必是經過深思熟慮,最終才下定的決心。

  ——而清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心底綢繆著這件事?

  是來到懷仁,客居王府後?

  還是他選擇放棄野心、對抗母后,助力朱賀霖登基時?

  亦或者更早些,從南京向他去信求助,並於信中寫下「我觀宗室與朝堂之中,唯獨殿下一人,身在樊籠,心馳遠塞,從不欲沾手朝政,冷眼看諸般勢力奔走來去,於紙醉金迷中猶有豪傑落拓之氣、軍伍爽烈之風」的那一刻?

  無論是從何時開始的,他似乎都忽略了什麼、低看了什麼……一個像他這樣曾經鑄下大錯的人,哪怕得到了受害者的寬恕,難道還可以進一步奢求對方的情意麼?

  豫王陡然間眼眶濕熱,險些落下淚來。

  他說不出話,胸臆間灌滿了烈烈的風嘯聲、嘶鳴聲,同袍們悲壯的軍歌聲。

  他想奏捷凱旋,贏得對方的欽佩與讚嘆;又想馬革裹屍,換取對方的痛惜與眼淚。

  「我想……」豫王輕抽了口氣,緩緩吐出心中那股滾燙的熱意,「我想把你壓在馬背……在長草的地上打滾……把營帳外的親兵都趕得遠遠……」

  蘇晏一怔,有些哭笑不得,罵道:「我在跟你說正經事,你又在瞎扯什麼污七八糟的東西?你到底還想不想帶兵打——唔!」

  他的手指在豫王的肩背上用力抓撓,像奮力地抗拒,又像掙扎著沉淪,最終抓住了一把散出發冠的烏髮,緊緊握住,不動了。

  目眩神迷,魂飛魄盪,他被吻得不知身在天上地下,不知今夕何夕,比連著轉百八十個圈更暈。

  換氣時口水嗆入氣管,蘇晏咳了幾聲,才茫茫然意識到,自己坐在方才打鬥中被掀飛的桌面上,一條腿踩著個翻倒的圓凳,兩隻手還攥著豫王的後背衣物與垂落的發。而豫王的雙臂擦過他的腰身兩側,牢牢撐在桌沿,胸膛急促地起伏著,喘息不定。

  「……繼續?」豫王聲音暗啞地問。

  繼……續個屁!蘇晏的理智戰勝本能,抬腳踹在對方大腿。大腿仿佛是鐵鑄的,紋絲不動還踹得他腳疼。他在第二次淪陷之前,終於自救般叫道:「別親了!你個恩將仇報的狗比——」

  豫王低笑:「胡說,分明是獻上最擅長的技巧,取悅與報答恩公。」

  蘇晏:「大哥,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許,你以身報國就行了!」

  豫王:「以身報國一個不慎就會變成以身殉國,清河這般好心腸,難道就不能在我上戰場之前,成全我這個畢生心愿?」

  蘇晏真沒想到,一個執意求歡的將軍臉皮厚起來,是可以詛咒自己戰死沙場的。他惱火地扇了對方一巴掌:「少特麼烏鴉嘴,別指望我會心疼!」

  豫王一貫秉持「打是親罵是愛,又親又愛拿腳踹」的浪蕩子性癖,生受了這一巴掌,笑道:「你看,我還沒說『心疼』二字,你就先招認了。」

  蘇晏被揭了短,拉不下面子想發飆。

  豫王見好就收,撤手之前還為他整了整衣襟,一本正經地道:「能得蘇相一力舉薦,小王銘感於心,日後有機會必傾力回報,好叫蘇相再深入了解小王的過人之處。」

  蘇晏見對方從蓄勢待發到面色如常,只不過花了兩三分鐘的調整時間,不禁也有點佩服這個「能屈能伸」的情場老手,哂道:「王爺的過人之處,拿到疆場上叫敵軍見識就好,我這裡就不必重溫了。」

  豫王見他不以為然的模樣,很有些失望與意外,不禁對自己無往不利的技巧產生懷疑,忍不住問:「清河當真反感?」

  蘇晏想了想,再次誠實地答:「倒也不是反感,而是……恐懼。」

  恐懼?豫王苦笑了一下,這似乎比反感更傷人。

  「人人極盡手段追求欲死欲仙,你卻恐懼起來。再說,難道沈柒與荊紅追就溫柔?」他裝出豁達語氣,心裡酸水直冒泡,「那兩人加起來再翻一倍,也不如本王帶給你的快活多。」

  蘇晏戚戚地嘆了口氣,扶正小銀冠,從桌沿起身,出門前撂下一句:「快活太多,滅頂沉淪,如溺斃於深海,難道不令人恐懼麼?」

  豫王望著他消失的背影,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

  蘇晏走出主營房,迎面碰見打了酒菜回來的荊紅追。

  荊紅追尚未近前,已飛速地掃視完蘇大人的周身,覺得兩人獨處一室對方必然花樣百出,而大人沒有因著情動與心軟再納一房,實乃心志堅定,比得道高僧還把持得住。

  蘇晏此刻著實想不到,這位冷麵硬漢侍衛滿腦子亦是污七八糟的東西,接過提盒說道:「阿追,待會兒吃完飯,我們隨豫王一同返回懷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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