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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御座上的景隆帝。之前明明有機會將荊紅追的身份據實相告,他卻出於種種考量對皇爺隱瞞,對此他的確有些心虛。

  景隆帝神色恬淡,果然如他所言,是「也無風雨也無晴」。

  蘇晏這才微鬆口氣,又轉而望向站在宗親隊列中的豫王——因為留在京城的成年皇室宗親僅豫王一人,所以他的位置就在那一幫子公侯國戚的前方,日常袖手旁觀,像個不管事的名譽長老。

  此刻名譽長老被「無辜」拖下了水。蘇晏朝他拱手道:「豫王殿下,咸安侯影射您同樣犯了欺君之罪,對此您有什麼要說的?」

  「本王?欺君?」豫王哂笑著指了指自己,又把目光投向衛演,「咸安侯是這個意思?」

  衛演大怒:「蘇十二,你是讀書人還是市井流氓!這樣打著老夫的旗號胡亂攀咬,分明是愚弄陛下,愚弄滿朝文武!」

  蘇晏正色道:「我說錯什麼了?明明是侯爺自己說的,收了不明身份的通緝犯做侍衛,就是勾結賊匪,是欺君瞞上。這不就是影射豫王殿下收隱劍門餘孽浮音做王府侍衛,同樣犯了這些罪行?」

  衛演愣住了。他根本沒想到豫王那一茬,期期艾艾道:「那不一樣,王爺……王爺不知對方身份……」

  「憑什麼王爺不知的,我就知道?意思是我蘇清河比豫王殿下聰明有眼力,還是豫王殿下比我愚笨識人不明?」蘇晏追問。

  衛演:「……」這兩個選項的意思一樣吧?豫王是什麼人,皇爺的胞弟,一等一的混世魔王,這是硬要給我拉仇恨啊!

  蘇晏繼續咄咄逼人:「我說衛侯爺,做人不帶這麼雙重標準的。除非你今日把我和豫王殿下都彈劾了,下官便真信你是一心為公;否則你就是羅織罪名、蓄意陷害,是對我揭發衛家惡行的打擊報復!」

  豫王十分配合地朝衛演冷笑:「咸安侯若是覺得本王有何過失,大大方方地上疏彈劾便是,何必如此指桑罵槐?」

  衛演忙朝他拱手:「老夫絕無此意,殿下明鑑!」

  蘇晏又道:「下官聽聞衛家兩侯府門客如雲,有一部分是從慶州投奔來的。慶州早年淪陷,如今正在韃靼的占領之下,侯爺就能保證貴府門客里沒有一個韃靼的奸細?下官可是聽聞,有奸細混進了侯府門客里。要不這樣,侯爺提交一份慶州籍的門客名單,讓大理寺逐一調查核實,一來驗證侯爺所言,二來也為了侯爺自身的安全。侯爺你看如何?」

  言官有風聞奏事的權力,他身為御史提出這個要求,也不算很離譜。

  衛演臉色微變。他府中的確有不少從慶州來的幕僚,鶴先生就是最得他看重的一個。蘇晏這般一針見血,莫非是發現了什麼?

  「侯爺這表情,是信不過大理寺呀!」蘇晏朝主官大理寺卿關畔拱手,「大理寺在關大人治下,法令嚴明,屢破要案,難道侯爺對此另有看法?」

  關畔獨善其身,最怕牽扯進這些朝堂爭鬥里,此刻眼觀鼻鼻觀心,只做個木偶泥塑。

  蘇晏本就沒指望他配合,轉而又向刑部尚書王提芮道:「侯爺許是更信任刑部。尚書大人意下如何?」

  王提芮雖不吃他渾水摸魚這一套,但出於公義,仍表態道:「一切看陛下的意思,刑部責無旁貸。」

  往常大案三司會審,都察院亦有權參與判決。主官左、右都御史也是厲害的嘴炮,只是之前被賈公濟壓了風頭。如今賈公濟被免職,這兩位的存在感就凸顯了出來,一個躍躍欲試地想要加入戰鬥,另一個受了衛家的好處,竭力轉圜。

  於是御史們更加明顯地分成了兩派,一派以有心糾察與整肅官紀的右都御史為首——蘇大人的新朋友,參加過公審大會的御史楚丘便是其得力幹將。

  一派以與衛家暗中交好的左都御史為首。雖說附和他的言官人數不及前者多,但左都御史比右都御史官職略高,還是能官大一級壓死人。

  於是言官們開始內戰,建言的建言,駁斥的駁斥,又一次在朝堂上吵翻了天,把好端端的朝會秩序又給攪亂了。錦衣衛們不得不以金瓜的長柄敲擊地面,才將聲浪壓下來。

  蘇晏偷偷朝景隆帝攤了攤手,表示不關他的事,是他們自己吵起來的。

  景隆帝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卻藏了絲笑意。他清咳一聲,場中當即安靜下來。

  「蘇晏與豫王誤招了通緝犯做侍衛,不知者無罪。咸安侯與奉安侯身為國之重臣,無確鑿證據也不宜搜查侯府。此事兩邊都不必再提。」

  皇帝發了話,看似兩邊不偏不倚,但蘇晏心裡清楚得很——這杆稱明顯是偏到他這邊的,畢竟他與荊紅追相處一年,衛家有心收集下,定能找到不少證據;而他對衛家門客中藏有奸細的指控,與其說是「風聞」,不如說只是猜測。

  猜測七殺營與真空教的重要人物,就藏身在那些門客里,但他目前還沒有拿到實證。

  等於皇帝拿他的一個「風聞奏事」,換了衛家對他的一個實質性指控。同時還順他的口風把豫王拉下水,給他保駕護航。

  蘇晏心裡又感動又感激,朝皇帝行禮道:「臣遵旨。」

  衛演和衛闕還能怎樣呢,也只能跟著「臣遵旨」了。

  蘇晏又老話重提:「可是陛下,臣昨日的復命尚未完成,才說到衛家的第十條罪行。這個,做事有始有終,要不就讓臣把剩下那二條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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