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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主從長袍內抽出一對刃身扭曲鋒銳、形狀險惡到令人膽寒的斷腸鉤,戴著黑色革套的手指握在月牙狀的手柄上。

  劍光電射而來時,他的左手鉤就像從沉睡中醒來的蛟龍,驟然活轉,角度刁鑽地一架一掛,獠牙似的鉤尖便緊扣住劍身,使其動彈不得;右手鉤刃同時削向對方的脖頸。

  左鉤控制敵人兵器,右手鉤取敵性命,一招斃敵,故而他的這對鉤又名「兩殿閻羅」。

  荊紅追若想避開這斬首的一鉤,就必須抽劍回防。但鉤刃如扣如鎖,從中拔劍很是費力,且他的劍意落在了「一往無前」四個字上,一旦生出退卻之心,氣勢與戰意都將大為折損,甚至會導致戰未竟而心先敗。

  生死關頭,荊紅追的應對令營主始料未及——鬆手棄劍,右掌運勁猛擊劍柄末端,竟是把長劍當做一枚灌注了真氣的炮彈,仗著烏茲鋼極為堅硬的質地強行衝破扣鎖,向營主心口轟去。

  鉤刃削斷對方脖頸的同時,劍尖也必將洞穿自己的胸口,營主不得不反手變招,擊飛即將穿胸的劍鋒。

  而荊紅追的身影如輕煙、如鬼魅,從營主身前飄走,同時袖口內滑出一柄慣用的柳葉飛刀,手腕一抖,激射向吹笛人的咽喉——

  刺向營主的那一劍只是聲東擊西,他真正要下手的目標是吹笛人。

  「噗」的一聲輕響,吹笛人的咽喉開出了一小朵猩艷的血花,擾人心志的詭音終於停歇,鶴骨笛從他指間無力地掉落。荊紅追隨即射出第二支灌注了真氣的飛刀,要將那根笛子在半空擊個粉碎。

  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遺憾的輕嘆。

  荊紅追心下凜然——他看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吹笛人的身後伸出,撥弦似的隨手一彈,就將他的飛刀擊落。這隻手看起來很年輕、清瘦,像個風雅的樂師與文士,卻用言語難以形容的迅捷接住了那根鶴骨笛。

  戴著大斗笠的吹笛人的屍體此刻堪堪倒地,而掩藏於他身後的那個人,此刻也堪堪轉身,只留下個白衣散發、手拈長笛的背影。

  ……這個人,看似飄逸,卻散發著比營主更危險的氣息。荊紅追啞著嗓子問:「你是誰?」

  白衣男子背對著他,輕笑一聲,將鶴骨笛舉到唇邊,開始吹奏。

  胸口像被巨錘重重敲擊,肺腑盡碎似的劇痛襲來,荊紅追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尖銳詭異的笛音飛旋著直往他耳鼓裡鑽,如箭矢般衝進他的頭顱,要將他的腦漿連同意識攪個稀爛。

  荊紅追難忍到了極處,緊緊捂住雙耳。

  但笛音不僅是刺入頭顱的箭矢,更是在經脈中攢動的無數鋼針,推動真氣逆行,將他牢牢壓制住的魘魅之術的功法再度激活……

  眼前似乎泛起猩紅色的霧氣,使得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血光中。荊紅追半跪在地,用手掌緊緊覆蓋住雙眼,在與混亂與劇痛的極力對抗中,發出困獸般低沉慘厲的咆哮。

  營主走過來,將鉤刃抵在他的後頸,語氣平板地說道:「沒想到吧,能強制你進入血瞳狀態的,除了秘藥,還有迷魂飛音。但浮音不行,他功力低微,簡直有辱天音派掌門的名聲。」

  浮音……天音派……荊紅追在疼痛中模模糊糊想起,調查鴻臚寺瓦剌使者投水案時,蘇大人曾經說過,他拜託北鎮撫司去調查江湖上用音律作為攻擊手段的門派,沈柒給了他一個答案——天音派。但這個門派大約二十年前便在江湖爭鬥中覆滅。

  二十年前……與浮音出生的年份大致吻合。在七殺營時,浮音偶爾也對他說起過,父母在除夕被人上門尋仇,一夜之間家破人亡,自己才淪落江湖,投身隱劍門的。

  由此看來,浮音很可能是天音派遺孤,所以才能靠著祖傳的功法,將魘魅之術融入音律中,從而研創出迷魂飛音。

  但這份新的功法,與浮音本人一樣淪為了助紂為虐的工具。並且在他死後,仍繼續為禍人間。

  眼球在灼燒,逆行的真氣如同刮骨鋼刀,更為難忍的是,神智與意識正在離他而去,荊紅追痛苦地喘息著,指尖在石板地面抓出道道血痕。

  「少一分抵抗,就少一分痛苦。」營主將長劍踢到他的手邊,「拿起劍——血瞳無名。」

  荊紅追從喉嚨深處擠出破碎的嘶喊:「我不是……血瞳無名……我是,荊紅追!」

  營主命令道:「拿起劍!走到集市中去,讓所有人看到你的血瞳。鮮血飛濺、慘叫四起,盡你所能地去殺戮,這就是你的命!」

  -

  一名錦衣衛校尉翻身下馬,腳步匆匆地進入沈府,表明奉蘇大人之命來傳話後,立刻見到了沈柒。

  沈柒劈面就問:「可是朝會上出了什麼事?」

  校尉將長寧伯衛闕忽然趕來彈劾蘇晏之事,仔細描述了一通,又道:「蘇大人只對卑職說了四個字,『去找沈』……找沈大人,別的什麼也沒交代。」

  沈柒皺眉思索片刻,吩咐道:「你先回午門守著,等蘇大人一下朝就來稟報。」

  校尉應承後告退。

  沈柒深吸口氣,忍著尚未痊癒的傷口傳來的隱痛,起身道:「來人,更衣。」

  婢女們給他穿上曳撒之前,沈柒把那件蘇晏又還了回來的金絲軟甲貼肉穿好,既能防兵刃,又能束縛傷口不至崩裂。

  他的心腹探子高朔方才在門外聽了個大概,進屋問道:「大人,這是要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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