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去西城。」蘇晏道,「點三五個人,換身布衣跟著我,儘量不要引人耳目。」

  侍衛隊長想勸他多帶些人,剛要開口,蘇晏湊到他耳畔,低聲叮囑了幾句。隊長聽完點點頭:「一切聽從大人吩咐。」

  夜色深重,街巷空蕩蕩的,馬蹄聲踏過石板地面殘留的水窪,濺起串串水花。

  四名緹騎,將一名身披斗篷的人護在中間,向西策馬飛馳。

  黃華坊與小時雍坊之間,隔著大半個皇城,無法走直線。只能先向西,橫穿澄清坊與南薰坊,到皇城外的東安門,再沿著玉河拐到皇城正南的長安門大街,繞過西苑的圍牆,才能到達小時雍坊。

  平日街上人來人往,馬車只能慢慢溜達時,蘇晏都沒覺得不耐煩,今夜快馬暢行,卻感覺往沈府的這條路格外漫長。

  仿佛飛馳了許久,蘇晏忽然勒馬緩行,問身邊侍衛:「怎麼還沒到?」

  其中一名侍衛答:「就快到了。大人左手邊是大時雍坊,右手邊這道宮牆內是西苑的太液池,再往前行一段路,就到小時雍坊了。」

  「大時雍坊……」蘇晏沉吟,「之前太子殿下遇刺,似乎就在大時雍坊的小巷中。」

  「是的。大人為何忽然提及此事,可是有什麼新發現?」

  蘇晏轉頭望向黑黝黝的坊間巷道,阡陌縱橫,都隱沒在一片沉寂的夜色中。他輕聲道:「龜公的證詞說,這京城內通往地下『明堂』的密道入口有好幾處,他只知道其中兩處。公審大會之後,有教徒幡然醒悟,又舉報了另外幾處教內集會的地下窩點,散布在五城各坊。

  「我仔細看過北鎮撫司匯總的情報,唯獨不見提到大時雍坊,你知道為什麼?」

  侍衛一臉茫然地看他,似乎不解話中未盡之意:「卑職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蘇晏暗嘆口氣。

  他有時思維過於活泛,導致言語上有些跳躍,跟不上節奏的人聽了,就難免覺得莫名其妙。但換作是七郎、阿追,哪怕是豫王,都能一點就透地明白他的意思,甚至還能舉一反三。

  還有皇爺,他總覺得與皇爺交談就如弈棋,對方似乎永遠比他多想了一步,多藏了一招。所以有些話他甚至都不用說出口,對方就能心領神會。

  而太子朱賀霖,雖然因為年紀小,心性未定,經常想一出是一出,但那種天馬行空、無拘無束的氣質,是在等級森嚴的深宮裡難得能養出的奇珍。

  ——總而言之,他是被這幾位養刁了胃口,才挑剔起了與其他人之間的默契程度,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蘇晏有點沒精打采地自問自答:「因為它是漏網之魚唄。大時雍坊內必有真空教的據點,而且還是普通教眾和下級頭目接觸不到的層次,所以才沒有被揭發出來。」

  侍衛詫然:「既如此,此地危險不宜久留,大人還是儘快回府罷。等明天白天再來,安全些。」

  爆炸案後,京城加強了巡夜力度,不但五城兵馬司,連京軍也組隊出來巡邏。他們方才這一路,就遇到了四次阻攔盤問,出示了大理寺的印信才過的關,而七殺營或是真空教的餘孽想要滿城流竄,難度可謂不小。

  儘管如此,四名侍衛依然不敢放鬆警惕,聽到蘇晏說他們這會兒就踩著獸巢的邊緣,無不面色凝重。

  「繼續往前走,還去小時雍坊。」蘇晏笑了笑,「送到嘴邊的肉,他們還沒露出獠牙撲上來,大概在琢磨這是不是個圈套。讓他們琢磨去吧。」

  他重又揚鞭催馬,向西疾馳,侍衛們無法,只得打馬跟上。

  不多時過了皇城與西苑,進入大、小時雍坊交界的巷子。前方是一座石拱橋,蘇晏正要下馬牽行而過,旁邊一名侍衛驀然叫了聲「小心」,縱身將他撲倒——

  從橋洞下無聲無息射出的一支冷箭,箭頭漆黑,擦著蘇晏的身側飛過去。要不是侍衛反應敏銳,及時出手,這一箭怕是見血封喉。

  其餘三名侍衛紛紛拔刀,護著蘇晏撤離。卻見二三十個人影,從橋洞下、附近屋脊上、道旁林木間鬼魅般躥出。人影均身穿黑色勁裝,黑巾蒙面,手中劍刃帶起一股森冷的殺氣,向侍衛們刺來。

  這幾名侍衛見對方人數多,劍招刁鑽毒辣,彼此間配合默契且無一個字廢話,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刺客,心下凜然。

  但他們能侍奉御前,本身武功就出眾,也是經過風浪的,即便敵眾我寡猝然應戰,也不至於慌亂。

  撲倒蘇晏的那名侍衛,抱著他縱身上馬,毫不猶豫地朝著來時路飛馳,只要沿著長安門大街來到皇城附近,必然有守軍可以求救。

  而另外三名侍衛則死死拖纏住追擊的刺客,拼著受傷殞命,也要給他們爭取求援的時間。

  蘇晏不是初次遇險,但這種下一秒劍光掃過,死亡降臨的感覺,依然讓他胸口揪緊,心臟狂跳。他深深吸氣,從懷中摸出一枚錦衣衛專用的煙火,迅速點燃。

  煙火帶著尖銳的哨響,直衝雲霄,一團紅光在黑夜中極其醒目。

  幾支黑箭從後方激射而來,侍衛俯身把蘇晏緊壓在馬背上,避過箭矢後,將韁繩塞進蘇晏手裡,在呼嘯的夜風中大聲說:「萬一卑職落馬,大人不要驚慌,就這樣趴在馬背上繼續朝東跑,很快就能遇到守軍!」

  「——你聽!」蘇晏說道。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