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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纓聽著只是覺得不對味兒。而石檐霜對上官的私事略有所知,此刻隱約猜到些什麼,於是不爽地咬了咬牙,低頭抱拳:「多謝王爺關懷,卑職一定原句帶到。」

  出了北鎮撫司大門,蘇晏在馬車旁略為躊躇,似乎還沒想好下一步的行程。

  豫王問他:「在想什麼?」

  蘇晏隨口答:「破局的招數。」他來回踱了十幾步,仍未等到前來護主的急智,而且總覺得還有些地方自己沒考慮到。

  豫王看他像只追尾貓,覺得有趣,忍不住牽住他的手腕道:「先上車再想,車裡暖和。要不,先找個酒樓吃午飯?」

  蘇晏下意識地抽出手,「還沒到午飯的點兒呢。再說京城幾家酒樓我都吃膩了,又貴,還不如街頭巷尾的小吃攤子有特色。」

  豫王立刻改口:「那我們就去街頭巷尾,隨便走走,中意什麼就吃什麼。」你府上的早飯就兩個包子一碗湯,餵貓呢?

  蘇晏並沒有逛街的心情,況且是和一個月前還恨得咬牙切齒的仇家,怎麼想怎麼尷尬。但對方又補充道:「你不是說,到群……群眾中去?那就去市井間走走,說不定會有收穫。」

  這個理由倒是對蘇晏有所觸動,他點頭說:「也好,我先換身便服。馬車待會兒就停在正陽門大街,我們沿著東西兩市走走。」

  半個時辰後,市集熙熙攘攘的人流間,多了兩名身著錦繡曳撒的年輕男子,狀似悠閒地並肩而行。

  大爆炸過去了三四天,京城其他坊百姓的生活似乎又恢復了正常,但到底是死傷慘重的重大災難,人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時,也多在談論白紙坊的慘狀。

  蘇晏走走停停,不時駐足留意周圍動靜,聽到的多是些毫無新意的滯後消息,以及聳人聽聞的虛假爆料。這麼看來,和後世也沒什麼大區別嘛,吃瓜文化還真是一脈相承。

  豫王瞅准了個乾淨的小吃攤子坐下來,招呼老闆來兩碗肉圓子餛飩雞蛋頭腦湯。蘇晏猶豫道:「王爺……」

  「叫栩竟。」豫王用筷子後頭敲了敲桌面,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坐下來,吃完再說。」

  蘇晏也餓了,心道就當和不太熟的同事吃頓飯,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在對面位子坐下來,揀了雙齊長的筷子,用帕子擦了擦。

  豫王盯著他的帕子看。

  蘇晏抬眼看豫王,又垂目看自己手裡的筷子,最後訥訥地把帕子遞過去:「王……」

  「說了,叫栩竟。」豫王接過帕子,把自己的筷子也擦過一遍,順手把帕子揣進懷裡。

  「朱栩竟你個王八蛋」是罵過好幾次的,但「栩竟」……蘇晏打死也叫不出口。

  頭腦湯熱騰騰地端上來,及時掩飾了他的尷尬,他低頭專心扒拉肉圓子吃。豫王注視著白霧氤氳中他光潔的前額,情不自禁地微笑。

  不遠處響起清脆的童聲兒歌,無憂無慮的笑聲夾雜在這市井煙火氣之間,顯得格外動人。

  蘇晏忽然放下筷子,側耳細聽。

  四五個孩童從小巷裡追逐著跑出來,邊拍手邊唱童謠:「……天地皆暗,日月無光……」

  蘇晏臉色逐漸變得凝重。他示意般看了一眼豫王,起身去隔壁店鋪買了包芝麻糖,朝孩童們喚道:「過來孩子們,叔叔請你們吃糖。」

  孩童們歡呼著擁過去,一人分了兩顆,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裡。蘇晏蹲下 身,問道:「你們唱的什麼歌謠,念一遍給叔叔聽,好不好?」

  一個缺門牙的男童咬著芝麻糖,大聲說:「我會念,『霹靂兆大劫,天地皆暗,日月無光』,後面的……後面的忘記了。」

  另一個口齒更清晰的女童接著道:「我知道!『真空救苦難,紅蓮現世,混沌重開』。」

  蘇晏又追問:「是誰教你們唱的?」

  孩童們七嘴八舌道:

  「大人教的。」

  「很多人都在唱。」

  「會唱的才是聰明娃,不會唱的都是傻瓜。」

  「叔叔你會不會唱?」

  「不會。叔叔不夠聰明。」蘇晏笑了笑,把糖都分給他們。孩童們瓜分完糖果,又嬉笑著跑開了。

  蘇晏還蹲在地上,一隻手伸到他面前。他抬頭,看見豫王那張英俊的臉,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對方的手,任由對方把他拉了起來。

  豫王道:「誰說你不聰明?我一巴掌也抽他個胡旋舞。」

  「『也』?上個被你抽的是誰?」

  「妖僧繼堯。」

  蘇晏笑了,「幹得好。這回又有更大的妖怪送上門給你抽了。」

  他拔腿要走,又回過頭,不太捨得地看了看那碗剛吃了兩口的頭腦湯,自我安慰:「事再急要,也不在乎吃碗湯的這點時間。」

  豫王贊同道:「說得對。」

  兩人回到座位,邊吃邊聊,吃得快,聊得也跳躍。

  豫王問:「童謠而已,為何如此緊張?」

  蘇晏道:「這不是童謠,是某種徵兆。」

  「徵兆?」

  「自古以來,借鬼神、異怪說事,最能迷惑人心。」

  豫王略一思索,「……『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

  蘇晏頷首:「對,除了借狐狸,也借讖緯之學——『劉秀當為天子』;還有借神仙之口——『趙家天子楊家將』『誰說當今無真主,兩個皇帝一擔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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