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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陷入深思。

  沈柒的目光變得幽深。他知道對方意欲何為——榨乾浮音最後的利用價值,把褚淵引開,再藉由高朔之口告訴他這件事。讓他相信盯梢的人就是褚淵,相信皇帝已經掌握了他與寧王聯繫人接頭的事。

  從而迫使他為了洗白自身,進宮告發寧王,反而中了離間計,讓皇帝更加懷疑他陷害藩王,意圖不軌。

  如此一來,他為求活命,只剩一條路可走,就是徹底投靠聯絡人背後的勢力。

  ——對方得逞了。

  他現在表面上是皇帝的心腹錦衣衛,北鎮撫司主官,實際上卻成了潛伏在朝廷里的一枚暗棋,等待著發揮作用的機會。

  景隆帝老謀深算,而對方顯然棋高一著,最後會鬥成什麼模樣?沈柒心底浮起這個念頭時,甚至有些陰沉的興奮。

  他望向蘇晏——只要能保清河萬全,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第194章 是我耍的流氓

  沈柒傷得嚴重,又涉及隱劍門餘孽之事,景隆帝派了褚淵過來,名義上慰問傷情,實則盤問昨夜詳情,以及兩名御前侍衛的去向。

  沈柒早想好一套天衣無縫的說辭,說被幾名血瞳刺客包圍,與之一番惡鬥,兩名侍衛不敵,以身殉國,葬身河底。

  褚淵派人在他指認的水域打撈,忙活大半天,什麼也沒撈上來。

  又因火藥庫爆炸牽連甚廣,朝廷六部都在忙於救災,皇帝無暇他顧,褚淵也只能接受這個調查結果,匆匆回宮復命去了。

  蘇晏送沈柒回沈府養傷。把沈柒交予婢女們安頓好之後,他十分抱歉地說:「七郎,近來事務繁忙,白紙坊爆炸案我也要繼續緊進,實在請不了假,待夜間再來看你。」

  沈柒道:「該過意不去的人是我。如此忙碌的時候,沒法陪伴左右,為你分憂解難。等過幾日,這礙事的傷將養差不多了,我就去找你。」

  蘇晏薄責道:「扯淡,你這身傷是幾日能好的?乖乖在家養傷,不要徒惹我擔心。倘若被我發現,你沒躺足一個月,又出來折騰,我饒不了你!」

  沈柒笑:「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晏離開後,沈柒吩咐府里管事,去北鎮撫司把他的兩名心腹千戶——石嚴霜和韋纓叫來。

  房門一關,三人密談起來。

  蘇晏走出沈府,獨自坐上僱傭的馬車,忽然覺得自己成了單打獨鬥的好漢。

  好漢歸好漢,但在習慣了有人作伴之後,獨行總有些孤單。

  七郎受傷休養,阿追不在身邊,皇爺忙於國事,小爺……小爺在做什麼?總不能還在太廟抄經吧。他前幾日拜訪李首輔,委婉提議由對方出面請太子回宮。李乘風也有此意,說會帶頭上疏,給皇帝和太子都遞個梯子下。

  還饒有興致地與他聊起了陝西馬政的相關事宜。可以看得出,李乘風也是覺得積弊已久之事需要風雷掃蕩,是個雖年邁卻不失銳氣的改革派。

  蘇晏與這位內閣首輔兼吏部尚書,名義上是師祖和徒孫,實際上交情並不多,只因為殿試上對子引發打架一事,雙方落下了「初生牛犢不怕虎」和「老爺子脾氣真火爆」的初步印象。

  之後,李乘風對蘇晏的從政立場與行事手段都頗有幾分關注,甚至對質疑蘇晏的官員說出:「御史殺一兩個貪官污吏容易,救一方政、活一方民難。換你去接蘇清河的差事,怕是連他一半成效都不及。你要是不信,老夫這就奏請陛下,也封你個專理御史,山西的馬政交給你試試?」

  懟得對方訥訥而退。

  不少官員聽聞,以為李首輔護短,取笑那人道:「以後在李閣老面前,只合誇他教出個好徒孫,切記切記。」

  真正能看出這項改革將在八年十年後帶來的巨大國家利益與良性發展的,也不過一部分有識之士,對蘇晏百般推崇。

  於是蘇御史在朝堂上的口碑,從他扳倒馮去惡和提議創辦天工院之後,越發兩極分化得厲害。

  罵他的說這小子不循孔孟之道,異想天開,借著理政攪亂地方,排除異己。誇他的說蘇大人心懷社稷百姓,高瞻遠矚,實乃百年不一出的奇才。

  但罵他的官員,私下罵得再厲害,也不得不承認一點——蘇晏極得聖寵,輕易不能得罪。

  就連派人假扮成盜匪,夜闖蘇府要割他鼻子的衛家,也不會懷著踩死螻蟻的心態,再用這種低級而輕視的手段,改為釜底抽薪從儲君之位下手了。

  馬車陡然一停,蘇晏險些撞到廂壁,問:「出什麼事?」

  車夫答:「前面有輛馬車,擋了咱的路,看樣子是有錢人家的。」

  蘇晏正掀開一側車簾往外瞧,從另一側帘子鑽進來個人影,猛抱住他:「哈哈,有沒有嚇你一跳?」

  嚇一跳沒有,說曹操曹操到卻是真的。蘇晏用力掰太子的手,驀然發現這小鬼不僅個頭見長,力氣也漲了,自己竟然掰不動。

  朱賀霖得意道:「能被你掰動,小爺這幾年的武就白練了。」

  蘇晏鬱悶地嘀咕:「全世界就只有我一個不會武功嗎?」

  他被少年的手臂鎖得透不過氣,最後投降道:「我輸了我輸了,求小爺放我一馬。」

  朱賀霖這才收了勁力,改牽他的手,「這馬車逼仄得很,走,去小爺車上說話。」

  蘇晏還沒來得及贊同或反對,就被他拉到了另一輛馬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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