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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柒僵著臉,說:「沒那回事,別聽那窯姐鬼扯。」
「她沒必要冒著得罪你的風險撒謊,分明是說漏嘴。好哇,當初你在我面前是怎麼說的?說你原本不好此道,一見到我就……就……」「就」了半晌,沒好意思說出口。
沈柒替他說:「『我原也不好此道,但一見到你,就好了。』」
蘇晏氣呼呼罵:「老子信了你的邪!騙子!殺千刀的王八蛋!」
沈柒挨了罵,反而露出一絲笑意:「你這麼生氣,是因為我去過長春院,還是以為我睡過你之後,又去睡小倌?」
「我生氣個鬼。你愛睡哪個睡哪個,關我什麼事,只不要再來招惹我。」蘇晏強壓著心底酸澀,語氣冷淡。
沈柒反而輕笑出聲,上前將他一把抱住,附耳說道:「你吃醋生氣也好,故作冷淡也好,都說明心裡在意我。為夫說得對是不對,娘子?」
蘇晏掙不脫,踹他小腿,「放……放開!大庭廣眾,臉也要不了……」
「這是青樓,最不缺的就是情與欲,最不稀罕的就是臉面。不信你看周圍,誰顧得上我們兩個?」
蘇晏看左右皆是談笑的男女,但見一片春意,不見半點禮教,真箇是紅裙濺水鴛鴦濕,幾度雲朝雨暮,哪裡還管什麼清規戒律?更沒有人會對兩個男子之間的親密舉動露出大驚小怪之色。
只除了廳門口那名臉色難看的黑衣男子……那是豫王?
蘇晏嚇一跳,對沈柒道:「豫王來了!他在看我們。」
「愛來就來,愛看就看,管他。」沈柒專心嗅著他衣領內的淡香,「長春院之事,待到有空時,再向你慢慢解釋……」
蘇晏現在沒心情聽解釋,看到豫王,就想到與他有五六分相似的皇帝的臉,進而想到天子無戲言的警告:
誰敢攀枝竊香,朕就折他的手。
朕不動你,只動動你的那個人。
再想到背後靈一般的四大天王,心下叫苦:今夜青樓中事,八成也逃不過皇帝耳目,原只想來瞧個熱鬧無傷大雅,怎麼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急道:「七郎,七郎你快放手,皇爺盯著呢!」
兜頭一盆雪水潑下,將熱火凍結成冰刃,沈柒咬牙恨極:「他到底要怎樣!君奪臣妻?」
蘇晏忙捂住他的嘴,「豫王過來了,別叫他聽見!」說著推開沈柒,自己假裝崴腳,扶住旁邊的柱子。
豫王走到近前,神色還算正常,並沒有像蘇晏預想中興師問罪,而是嘲謔地挑了挑眉:「二位真是好雅興,攜手逛青樓。怎麼,同僚之情尚嫌不足,還想再領個同靴之誼?」
蘇晏見豫王身穿便服,想是不願暴露身份,故而沒有行禮,哂笑回應:「偶遇,偶遇,都是來瞧熱鬧的。怎麼,您如此身份,也來這種地方,湊這個熱鬧?」
豫王說:「並非湊熱鬧,而是追著一個人來的。」
蘇晏斂了假笑,問:「那人是誰,浮音?」
「……浮音,殷福。」豫王很快琢磨出其中三味,「看來你們多少都知道些內情,只瞞著我一個?」
倘若說對豫王還有那麼點過意不去,就落在這事上了。蘇晏早就知道殷福的身份,卻為了不打草驚蛇,而沒有提醒豫王,等於是為了大局而將他身置險境,後來聽阿追說,對方猝不及防下,吃了迷魂飛音的苦頭。
蘇晏心裡有愧,難得給了豫王好臉色,「浮音之事,待到有空時,再向你慢慢解釋。」
這話聽著耳熟,似乎就套用了自己剛說過的話……沈柒懷疑蘇晏故意氣他,用十分無奈的表情,看了一眼自家小心眼的娘子。
蘇晏沒搭理,接著對豫王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追蹤浮音,抓住聯絡他的人,順藤摸瓜找到幕後指使者。」
豫王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遺憾道:「可惜被一枚珠花打亂計劃,追丟了。」
蘇晏搖頭:「我猜已經有人追上去了。」
「誰?」
「……紅姑娘。就是那位你們今夜搶著要梳攏的清倌人。」
「我沒搶。」沈柒和豫王同時自澄清白,互相敵視一眼,又異口同聲問:「她是誰?」
蘇晏壞笑:「我不告訴你們。」
沈柒氣得牙癢。豫王假裝大度,說:「既然是你的人,我就不問了——浮音身手不錯,一個青樓女子怕不是他對手。人在何處,我去追。」
蘇晏道:「就在這臨花閣里,要不我們三個分頭去搜?」
沈柒道:「分頭可以,但不是三個。我送你出門上馬車,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給我。」
豫王:「交給我。」
蘇晏不滿:「憑什麼把我這個當事人排除在外?」
沈柒豫王:「你不會武功。」
蘇晏瞪他們:「你們才是同靴……呸!呸呸!才是一丘之貉吧?反正我不走,你們三個都在這裡,我沒法置身事外。」
沈柒想了想,說:「也罷,又不是護不住你。跟緊我。」
豫王伸手攔住,「論武功,沈柒比我差得遠,清河跟著我比較安全。」
沈柒冷笑:「你讓他自己選?」
蘇晏當即站到了沈柒身邊,帶點歉意地看了豫王一眼。
豫王倒是頗有風度,收手道:「那就兵分兩路,哪邊先找到,怎麼通知對方?」
沈柒從懷中摸出一個錦衣衛專用的、帶特殊聲響的煙花,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