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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感嘆:「真乃奇女子。」

  等等!金丹大道、築基什麼的好耳熟,頗似前世的仙俠玄幻……臥槽,王妃不會也是穿越的吧?人家怎麼這麼好命,拿到的是男頻修真劇本,而我呢?!如果真是老鄉,還是穿越界的前輩,說不定知道些什麼……譬如穿回去的辦法?

  饒是蘇晏已經認命留在這個時代,也難免瞬間心態失衡,急切問道:「可知王妃如今何在,能找到人麼?我有要事相詢。」

  豫王帶著點狐疑看他,琢磨著未曾謀面就傾慕神往的可能性有多大,當即不咸不淡地說:「天廣地闊,也不知在哪座山頭修煉,如何找?再說,她現在是出家人,你又何必去招惹。」

  蘇晏也意識到問得太急,畢竟是人家前妻,萬一讓人誤會自己意圖染指那就冤枉了,忙笑了笑,「我只是好奇,是否真有修仙一說,隨口問問。」

  豫王不信那些虛無縹緲的玄道,順手抱起世子,反而勸他:「自古帝王多好證長生,長生卻是個最荒謬的謊言,丹士方士之流無一不是騙子,清河何等聰明之人,難道信它?」

  在穿越之前,蘇晏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如今……不好說,但依然認為穿越是科幻事件,而非玄幻事件。聽了豫王的話,覺得對方是古代人中十分難得的清醒者。

  尤其是統治階級,權勢越大越迷戀塵世,一想到壽有盡時就恐慌得不行,所以歷朝歷代多有皇帝熱衷煉丹、修道、吃紅丸,即使英武如先帝——顯祖皇帝,那樣一個南征北戰、揮斥八極的人物,到了老病纏身,為求延年續命也免不了求助鬼神之道。

  蘇晏倒是能理解他們的心態,就跟現代人總覺得醫學技術應該發達到消滅一切疾病,臨終關懷時還念叨著「醫生,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同樣的道理。不同的是,一個迷信玄學,一個迷信醫學。

  所以一個不迷信的古代王爺就凸顯出了可貴之處,蘇晏反問:「若是真有凡人難以想像的大道之力,你就不心動,不想見識見識它的神奇?」

  豫王笑了:「倘若有這股真力,它為什麼要給予我神奇,又需要從我這裡取走什麼作為交換?天地山川有玄妙,風雪雷電有威力,但未必有性靈。有性靈的,只有人,所以人才是萬物之首。我不信鬼神、不信命,不信什麼因果報應、生死輪迴,只信人,信我自己。」

  承認宇宙的力量,但不承認宇宙的意識,這點看法與蘇晏不謀而合。

  豫王見他微微點頭,眉目間浮現讚許之色,態度與常人迥然不同。幼年時,父母因為他不肯叩拜天地而斥責他不敬神明,長大後,他身居高位,周圍人即便聽到些狂悖之言也不敢反駁,但心裡終歸是不認同。

  還不止如此,他甚至對皇帝私下說過,魚水.之歡乃是人之天性,寡婦不易,何須守節,母后若是要養個把面首泄火,只要不礙著國事政事,讓她養就是了,只當收用了個人形玉·勢。他還記得當時皇兄看他的眼神……一言難盡。

  這類離經叛道的話若是同蘇晏說,也許他能理解?豫王心底隱隱生出了某種期待。

  他笑道:「你幫我找回兒子,不好好酬謝一番,情理上也說不過去,不若我請你喝酒?這間酒肆就不錯,他們家的羊羔酒別具一格,酒色白瑩,味極甘滑,脂香濃郁,冬日飲用大補元氣,健脾胃,益腰腎。」

  蘇晏對他芥蒂極深,能好聲好氣說幾句話不翻臉罵人,就已經是極限了,哪裡肯同他喝酒,怕不給喝到床上去。當即婉拒:「並非在下不識抬舉,實是尊卑有別,貴人好意心領,不敢造次。」

  豫王聽出了暗搓搓諷刺的意思,這是說自己身份尊貴但品行卑劣,他高攀不起呢。否則太子也是貴人,他怎麼就肯留宿東宮,造次得很。

  真因為水榭一場歡.好而記恨至今?那次他不也享受得很,用得著這麼鑽牛角尖。

  前半程是用了些強硬手段沒錯,後半程他若是堅決叫停,寧死不從,自己難道會眼睜睜看他也「舉身赴清池」?

  之前那些床伴也時常玩這種欲拒還迎的把戲,嘴裡叫得有多慘,身體扭得有多軟,可見床上的威逼利誘和哄騙,怎能叫強迫,那不是情趣麼。

  豫王有意把掏心窩的話說給蘇晏聽,希望他也能和「唯人有性靈」一樣贊同贊同,可惜蘇晏並不想和認定的強姦犯喝酒暢談人生。

  蘇晏此刻心裡記掛著抵京的沈柒,想把人堵在官署或是沈府,可別被直接尋上門,回頭阿追知道了兩人又要打起來——簡直是一對拆家狗。

  蘇晏敷衍地再次拱手,轉身要走,豫王忽然把懷裡的孩子往他身上一拋。他嚇一跳,下意識伸手抱住。

  阿騖扒拉著蘇晏的衣襟嗷嗷哭,可憐兮兮地叫爹。

  豫王果斷地說:「阿騖喜歡你,要認你做乾爹。過年府里雜亂,奶娘又回家了,孩子沒人帶,要不你就先替我看兩天,等我備好謝禮送上門時,再把他贖回去。」

  蘇晏又驚又怒,同時覺得對方腦子有坑:「這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隨手就丟給我是幾個意思?我又沒有責任義務替你養!還說什麼『贖回去』,合著我是強盜,是綁匪咯?」

  豫王打定主意要跟他糾纏不清,無論是養兩天等自己上門來領,還是不依不饒地送回王府,按照蘇晏的性子總要出面,不會放心把這么小的孩子假手他人。這麼你來我往的,還愁找不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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