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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紅追忙從背後託了一把,擔心地喚道:「大人?」

  蘇晏立刻回神,將紙條掐入掌心,握拳道:「無事,你退下。」

  荊紅追目光森冷地盯了朱攸苟一眼,不甘心地退後幾步。

  朱攸苟瞪著蘇晏,怒問:「狗王爺罵誰呢!」

  「不是罵你。」蘇晏心頭狂瀾過後,臉色逐漸恢復平靜。

  朱攸苟余怒未消,不客氣地說:「蘇御史還未點評此信,本王洗耳恭聽!」

  蘇晏迅速盤謀著,嘴裡隨口說:「下官才疏學淺,難以管中窺豹,不如王爺將這信的原件借我一觀,才好點評。」

  朱攸苟暗笑他天真,那封信的原件如今就是自己克制他的底牌,怎麼可能給他任何損毀的機會?

  當即哂笑道:「既然蘇御史自謙,不願點評,那本王就將此信公之於眾,讓陝西各司的大人們同來品鑑一番。蘇御史覺得如何?」

  兩三句話間,蘇晏心底逐漸有了招法,做出一副軟肋被人拿捏,又羞又急又氣的模樣,臉頰漲紅,嘴唇卻咬得發白,目光驚疑不定地望向對方。

  朱攸苟被這股示弱的姿態取悅,哈哈大笑,心道書生就是書生,區區十六七歲,能有什麼城府閱歷?任你讀書萬卷、再多小聰明又有何用,遇到這種關乎自家名聲前程的大事,還不是手足無措。

  荊紅追見狀,暗覺蹊蹺,便煞氣騰騰地持劍上前,不料被蘇晏扯住胳膊,低聲責道:「不可造次,還不快退下。」又對朱攸苟拱手:「我這侍衛魯莽無知,萬望王爺海涵。」

  這下倒叫荊紅追驀然反應過來——蘇大人這是在下餌呢!釣的就是面前這隻胖頭魚。否則依照大人的性子,即使面對皇親國戚,惹怒了他,要麼巧言脫身事後報復,要麼板磚掀臉玉石俱焚,再怎樣也不會露出如此怯懦神態。

  朱攸苟悠悠道:「既如此,莊園之事,蘇御史與本王重新再議一議?」

  蘇晏猶豫不決,左右瞥了兩眼。朱攸苟知道他是嫌人多口雜,不好說話,於是命左右都退下。

  王府的婢女僕人們告退後,蘇晏又轉頭目視身後錦衣衛,示意他們也退出廳外。

  荊紅追如何放心他與居心不良的朱攸苟獨處,只看沒看懂意思,站在原地當木樁子。

  蘇晏惱道:「吳名!你個刺兒頭,再不聽命,當心本官用馬鞭抽你!」他說著,劈頭蓋臉地甩了荊紅追幾巴掌,聲音清脆響亮。

  他這點力氣,對荊紅追而言不痛不癢,卻借著耳光聲的掩蓋,送去細若遊絲的語聲:「豫王信使定在此處,去救人。」

  荊紅追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自家大人的吩咐,又是在這種不得不演戲的情況下,讓他感到茲事體大,倘若不執行,怕會壞了蘇大人的布置。

  他用眼神悄悄問:大人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蘇晏亦以眼神回答:放心,他再怎樣,也不敢在王府殺我。

  荊紅追略一遲疑,又被蘇晏用眼神催促,只好做出挨打後暗自懷怨的模樣,黑著臉退出花廳。

  蘇晏鬆口氣。他此刻最擔心的不是朱攸苟對他不利,而是阿追固執,為守護他的人身安全不肯聽令。好在阿追在愚忠與信賴之間,選擇了後者,讓他心底對自家侍衛不禁又高看了幾分。

  花廳里只剩蘇晏與朱攸苟二人。

  朱攸苟知道這是要談關鍵、談利益了,自覺勝券在握,大咧咧地往首位的圈椅上一坐,拿腔拿調地說:「蘇御史終於想明白了?本王畢竟是皇室宗親,與本王作對,能有什麼好下場!識時務者為俊傑啊蘇大人。今後你只管你的馬政,休要動本王的莊園,本王心頭爽快了,自然會把這封信妥帖保管。萬一你敢反水,呵呵。」

  蘇晏臉色有些發白,咬牙道:「王爺先把信交給下官再說。」

  朱攸苟斜睨著他,只是呵呵笑。

  蘇晏的臉由白轉紅,是一副極為羞恥難忍的情態,「王爺要怎樣,才肯把信給我?」

  朱攸苟本只打算保住莊園,被他這委曲求全地一問,不禁生出了貪念——蘇晏如今手握陝西重權,自己趁著千載難逢的機會拿捏住他,為何不多圈些利益?草場土地只是一部分,其他譬如戰馬、私茶、私鹽,哪個裡面沒有巨大的利潤?自己怎麼就只抱著十幾二十個莊園當寶?眼皮子還是太淺。

  如此自我反省了一下,朱攸苟當即調整了目標與策略,起身來扶蘇晏:「來來來,蘇御史也坐,咱們好好聊,聊出個金山銀山。」

  他說得赤裸,蘇晏忍不住皺眉,面露掙扎之色,仿佛體內的正氣風骨正與被迫妥協的念頭做著激烈鬥爭,最後無奈至極地長嘆一口氣:「豫王此舉,實在羞煞人也,必先毀之手書,再言他事。」

  朱攸苟聽出妥協之意,頓時眉開眼笑,安撫道:「蘇御史放心,只要你與本王站在一條船上,那封信就絕不會見光。畢竟事關宗室臉面不是?你既是王叔的『知己』,這點人情本王還是會做的。」

  知你妹的己!蘇晏被這個詞膈應得像吃了蒼蠅,面色卻一脈羞慚難堪,閃爍的目光掃著廳門,低聲道:「此處廳門敞開,人來人往不嚴密,王爺換個地方談吧。」

  朱攸苟暗笑:讀書人就是讀書人,底子都掉了個精光,遮羞布還不肯揭呢!也罷,你想怎麼嚴密,就怎麼嚴密。

  於是叫來個婢女,命令給花廳後面的密室焚香添茶,以備兩人入室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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