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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定這蛇就是隱劍門豢養的,用以輔助暗殺。不如我們直搗黃龍,剿滅隱劍門。」韋纓建議。

  沈柒思忖片刻,慢慢說道:「我總覺得這蛇另有蹊蹺。隱劍門雖然熱衷暗殺,但也同樣精誠劍道,從收集到的情報看,該門哪怕零落百年,也依然自傲劍術。在劍上淬毒倒是有可能,豢養毒蛇蟲豸殺人卻不像他們的風格。」

  韋纓聽了,覺得不無道理,不禁皺起了眉,「倘若毒蛇背後另有其人,那麼隱劍門是和他聯手,還是受命於他?二者之間究竟有什麼勾結,目的何在?」

  「這一切都還只是猜測,需要證據來證實。」沈柒把情報放在桌面,曲起食指叩了叩,「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但可以引蛇出洞。」

  「怎麼引?」

  「最好的誘餌,當然是太子殿下。幕後之人要殺他,沒殺成,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若是以太子為餌來釣『蛇』,想必勝算最大。」

  韋纓面色發白,望著一臉淡然的沈柒,打起了磕巴:「大、大人……那可是太子,是儲君!怎麼可能拿來做……不可能的……」

  沈柒微嘲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不可能。只說這麼做,釣出『蛇』來的概率最大而已。」

  韋纓鬆了口氣。他知道上官的脾氣,怕萬一瘋魔勁上來,要把自己和整個北鎮撫司都祭進去。

  但轉念一想,沈七郎瘋的時候少,精明的時候多。再說,就算劍走偏鋒,這位爺也一定會先確保自己的安危。為了活下來、爬上去,沈柒能做到什麼地步,又是何等狠辣、堅韌與頑強,他這麼多年看在眼裡,清楚得很。

  「大人打算怎麼做?」韋纓信賴地問。

  沈柒道:「退而求其次,我來當這個餌。」

  「大人——」

  「對。此案由我負責,只需放出風聲,說我沈柒查到了隱劍門頭上,不僅要將他們一網打盡,更要徹查幕後的所有利益勾結者,並且手中已有些線索。他們聽了定然坐不住,想要擺脫困境,最簡單有效的方法,就是殺了我。再毀去此案相關情報與卷宗,讓接手此案者無力再查。」

  韋纓承認沈同知沈大人意計譎深、心狠手辣,但這種辣法竟也能衝著自己來,實非尋常人能吃得消。

  他很想勸沈柒不要輕身犯險,但也知道對方既然說出了口,就是心中已有決意,其他人動搖不得。

  韋纓嘆道:「卑職有時真說不清,大人究竟是重性命,還是輕生死。」

  沈柒哂笑:「我當然是惜命的。只是懸崖上走慣了,就算給我條平坦大路,也只管走最快最利的一線。此案關係重大,上頭催得緊,不拿出點力氣,如何叫他們見識我的本事?」

  韋纓只得點頭:「大人非得當這個釣餌,至少要埋伏好援兵,卑職去叫石千戶過來,一同謀劃謀劃……」

  -

  十天後,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玉露洗秋空,一輪滿月清光同時照耀著京城與靈州清水營。

  同樣的燈火如晝,同樣的觥籌交錯。

  清水營的臨時宅邸內,蘇晏接了同桌錦衣衛們的一圈敬酒,帶著四五分醉意離席回屋。身後幽暗樹影中著綴著一雙猩紅的眼睛,正充滿狂熱與渴求地盯著他。

  深夜的京城望仙樓,沈柒甩開上前攙扶的花娘,腳步發飄地走出酒樓大門,翻身上了坐騎,醉眼朦朧中辨認著回家的路。

  他眯著眼,用馬鞭指來指去,最後在其中一條道上定住,打個酒嗝:「……這邊!」

  手下兩名小旗不放心地跟出來,要護送他回府。

  沈柒大著舌頭說:「不……用你們,走,都走!我自己能回……家!」

  他揚鞭在馬臀上用力一抽,馬兒吃痛奮蹄,眨眼躥到十幾丈開外。沈柒低頭,跟散成好幾重影子的韁繩較勁,至於兩名小旗在後面模糊喊了幾句什麼,早已被過耳的風聲吞沒。

  幸而良馬識途,走街串巷自己跑得好好的,不需要騎士多費心。

  顛到半路,沈柒忽然勒住韁繩,迫不及待地滾鞍下馬,扶著路旁的垂柳樹幹,哇一下就吐了。

  滿地狼藉,酸風飄散。附近一個更夫捂著鼻子,匆匆走過,除此之外再無行人。

  垂柳外側是小河,水面幽暗,映著遠處的微微燈火。垂柳內側是一條青石小路,再往內是一堵粉牆。書院的先生和學童都放了假,連守夜人也回家過團圓節,粉牆內一片漆黑寂靜。

  沈柒接連吐了兩次,腹內勉強安定了些,離開柳樹,腳步趔趄地走到河邊蹲下身,用手掌舀水漱口洗臉。

  冰涼的河水令他似乎清醒了三分,他用手抹去滿臉水珠,正待起身返回坐騎上——

  一道游蛇般靈快奇詭的劍光,從幽深的水底疾射出來,直刺他的門面。

  劍光極快、極刁鑽,沈柒只來得及向後仰頭,很勉強地避開這致命一擊。

  與此同時,一團黑影在四濺的浪花中破水而出。

  劍芒如流星如電光,沈柒被醉意拖著手腳,似乎連刀都拔不利索了,只能側身翻滾,避開劍風。

  翻滾,踉蹌,前仆,後仰,每一下攻擊他都避得十分狼狽,仿佛下一秒就要命喪劍下,但又偏偏每一下都像走了狗屎運,總是堪堪擦著劍鋒閃過。

  劍光更疾,沈柒衣袍上多了好幾道裂痕,他吸著氣縱身躍上粉牆的牆頂,身形不穩地向院內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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