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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他身後的一個矮墩墩的圓臉少年問:「大巫,你看到了什麼?」

  男子的喉嚨仿佛被銅汁燙過,發出極嘶啞的聲音:「王子有難了。」

  「啊!」侍童小小地驚呼一聲,「那我們要不要……」

  男子不答,掏出一條生肉餵隼。他曲起枯瘦的手指輕撫隼的羽毛,待它吃完後,揚手讓它振翅沖天。望著飛走的隼,他喃喃道:「風裡有血腥味,神靈的怒忿正在累積……我等了很久的機會,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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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沉沉,荒涼的官道上,大隊騎兵向北飆馳,馬蹄捲起的煙塵久久不散。

  在天光即將消失前,清水營的城門終於出現在騎兵們的眼前。褚淵抹了把臉上的灰塵與汗漬,朝正在關閉城門的守軍叫道:「等等關門,我們要入城!」

  他策馬上前,將證明身份的錦衣衛腰牌,與蓋著陝西都指揮使司印章的調兵文書向守軍出示。一名守軍將領聞訊趕來,核對過印信後,肅然起敬:「錦衣衛大人親自領兵來我們清水營,是朝廷有什麼旨意麼?不知大人可否提點一二,好教我等心有準備?」

  褚淵道:「我們是來找人的。這位大人本與我們同行,半途遭遇韃子騎兵襲擊,失去行蹤。我猜測他可能會來清水營,便趕過來尋找。」

  說著打開一幅新畫的小像,上面是蘇晏的容貌。小像的畫功不錯,與本人有七八分相似。

  守軍將領脫口道:「這位大人真是年輕。」

  高朔接茬:「別看年輕,身份一等一的貴重。上頭下了嚴令,務必要找到人,還得是活生生的,否則——」他做了個手刀抹脖子的動作,乾脆利索。

  守軍將領嚇一跳,「這得是多大的官!『上頭』又有多『上』?」

  「官不大,七品御史。至於『上頭』,」高朔朝天拱了拱手,「你還是別問了。只須知道,若是在清水營找到了,人又安然無恙,上頭一高興,大家都有嘉獎。萬一找不到,或者找到的是傷的、殘的甚至是死的——所有沾惹這件事的地方,從上到下、從官到兵都沒有好果子吃!」

  守軍將領被他嚇唬得不輕,趕忙把所有城門守軍都集合過來,點燃火把,一個個傳閱畫像,問他們在進出城的審查中,可有見過畫上的少年郎。

  有守軍聽了命令後嘀咕:「城門一天進進出出那麼多人,誰還記得其中某個長什麼模樣,又沒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等到接過畫像仔細一看,方才閉了嘴——長成這般模樣,就算稱不上使人過目不忘,也足以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了。至少自己倘若在幾天內見過他,如今還能回想得起來。

  他回憶後搖搖頭,把畫像傳給下一個人。

  下一個人眯著眼看了半晌,忽然一拍大腿:「哎我記得這張臉!我見過!」

  褚淵和高朔喜出望外,七八個錦衣衛呼啦啦圍上來問:「什麼時候?」「在哪裡?」「是進城還是出城?」「人呢?」

  那守軍第一次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侷促地說:「我我,我……不記得什麼時候了,但肯定見過……」

  「快點想!」「好好想!」「說實話,否則拿你是問!」

  那守軍滿頭冒汗,一邊努力回憶,一邊吭吭哧哧:「就在我值守的東城門,忘了是進城,還是出城……時間,時間,兩三天前吧,或者三四天,我真記不清了。」

  「那你還記得什麼呀!」一名錦衣衛不滿地問。

  那守軍憨憨一笑:「那人真zun。斗笠一摘,我當時都看傻眼了。就那一幕還記得清楚。」

  眾錦衣衛:「……」

  「好吧,至少蘇大人幾日前曾在清水營出入過,至於眼下還在不在城中,耙地三尺就知道了。」褚淵最後拍板。

  守軍將領道:「此事卑職得上報參軍大人。諸位大人所率騎兵,也需要找個地方安頓,不如隨我前往西城駐軍營堡。等大人們與參軍大人商議過後,再做打算?」

  褚淵也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若要在清水營尋人,還須藉助當地官員與將領的力量,於是點頭同意。

  與此同時,白雲客棧內,蘇晏推開窗,望著西邊沖天的火光,自語道:「看方向和遠近,應該是駐軍營堡……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敲了敲與鄰間客房之間的壁板,連叫了兩聲「阿追」。

  荊紅追在幾秒鐘後推門進來,問:「大人有何吩咐?」

  「你過來看,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而且明日清水營開放馬市,這是今年邊關涉及面最廣、人員最複雜,也是物資與貨幣流通量最多的一個盛會,我擔心有人藉機生事。」

  荊紅追與蘇晏處得久了,已經學會從略為古怪的用詞中體會意思,知道蘇大人生出了未雨綢繆的憂心。

  他仔細端詳火光,又閉目側耳,以超乎常人的耳力,聽見了風中隱隱傳來的金戈交鳴之聲,而且聽起來交手的人數甚多。

  「我聽見了交戰聲。大人說的對,怕是真有事,現在已然發生了。」

  蘇晏拍了拍他按在窗棱上的手背:「走,我們循聲過去看看。」

  第103章 你是蘇十二?

  議事堂外,黑壓壓一片兵卒人頭,圍著中間一塊寬闊的空場地。

  霍惇手裡的長槍,槍頭與槍桿交接處繫著一簇鮮紅的留情結,槍尖寒光翻飛,使得水潑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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