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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再三說服自己,心裡才略為好受些,想要去陝西見蘇晏的渴念卻愈發強烈。

  可他身為天子親軍錦衣衛,又執掌北鎮撫司,不能擅離職守,只有需要外出辦案時,才能獲准離京。

  沈柒默默盤點近期接手的案子,計算著能從哪個裡面摳挖出一些指向外地的線索,可以作為合適的公出藉口。

  正在沉吟,一名心腹敲門入內,稟道:「宮裡傳旨,皇爺召見僉事大人。」

  沈柒將錦囊塞入懷中,淡淡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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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柒進入南書房時,不見皇帝,只豫王獨自坐在圈椅上喝茶,像是已等待了些時候。

  他一見豫王,心頭暴戾的殺意仿佛要奪眶而出,迅速垂目,指尖狠掐著掌心,強迫自己神態如常。

  豫王抬眼一瞥沈柒,哂道:「本王記得你。在東苑,你故意驚馬來撞,還往我懷裡丟紙團,拐著彎求我去救清河——你和他什麼關係?」

  沈柒掌心掐得刺痛,平靜回答:「回王爺,卑職敬蘇大人仁義,不忍他被馮賊加害。後來蘇大人奉命梳理錦衣衛人事,卑職與他有些公務與人情往來。」

  「這得多深的人情,才能讓清河一大早就不著家,本王費了好大週摺,才在你家門口找到人。」豫王意有所指地道。

  ——說的是出京前一日!蘇晏被他拽上馬車,入夜仍未回來……他竟還有臉,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什麼用意?炫耀?還是試探?

  沈柒心底越是殺機凜冽,面上越是漠然,「蘇府前一夜遭盜賊洗劫,報案無果,蘇大人便來問卑職有沒有兵馬司的門路。」

  他說得輕描淡寫。豫王吹著茶杯里的浮葉,悠然呷了一口,也不知信了還是不信。

  豫王不開口,沈柒也不主動說話,一時間書房裡氣氛僵冷。

  「哎呀,孤王竟忘了,清河囑咐過,叫我別和你搭腔。」豫王忽然道。

  沈柒:「?」

  「說是他會吃醋。」

  沈柒:「!」

  豫王似笑非笑看他:「你說,清河他究竟是吃你的醋,還是我的醋?還是吃其他什麼人的醋?」

  沈柒:「……」

  景隆帝在此刻走進書房,豫王起身拱手,沈柒跪叩道:「臣奉詔,叩見陛下。」

  皇帝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往書桌後面一坐,隨口問:「方才朕未至時,你們聊些什麼呢?」

  沈柒還未想好如何回答,豫王笑道:「聊『吃醋』呢。」

  皇帝微怔,無奈地薄斥:「少把你那套風花雪月的獵艷經,來污染朕的錦衣衛。叫你來,是談天工院建院之事。那靈光寺,真的非拆不可?」

  豫王不久前奏請拆撤靈光寺,騰出空地來建學院,皇帝本已同意,不料又生變數——

  靈光寺主持繼堯,年方三十,生得身材雄壯、儀表堂堂,是個出名的大師,常往來宮中展示各種法術,最拿手的就是點石成金。他聽聞消息當即去謁見太后,也不知說了什麼,太后發話,說靈光寺不能拆,淺草坡那塊地皮也不宜建學院,會壞了佛門風水,讓皇帝另想辦法。

  豫王聽聞,直入慈寧宮,毫不客氣地面叱繼堯:「佛門焉有風水?僧人何修道術?你那烏煙瘴氣的寺廟,泥像上貼的是什麼金?」

  繼堯厚顏答:「貧僧佛道雙修,也念得佛經,也施得道法。至於靈光寺佛像上貼的,不是金,是千萬百姓的一顆樂善好施之心。」

  豫王當著太后的面,一巴掌把他扇了個胡旋舞。

  太后深宮寂寞,就靠繼堯大師的把戲取樂,又兼記恨蘇晏害衛浚斷了胳膊,害她妹夫被皇帝日日申飭,使得秦夫人在她面前見天兒地哭,哭得她心煩意亂。

  她本想借著官員們彈劾的東風,趁機將蘇晏收拾一通,可惜皇帝手快,沒幾日就把人外派出京,一口惡氣無處發散。於是恨屋及烏地排斥起蘇晏提議的新學,幾次叫豫王把這差事辭了。

  意外的是,兩個素來孝順的兒子,在關乎蘇晏的事情上,態度出奇的一致。一個口是心非,嘴裡說著貶降,手上卻將尚方劍賜出去。另一個裝聾作啞,整日忙著建院之事,連入宮問安也少了。

  今日豫王來慈寧宮,話沒說兩三句,就動手打人,太后氣得肝顫,指著他罵道:「老萊子還彩衣娛親呢,你倒好,非但自己不娛親,還容不下能讓你娘開心的!這麼忤逆不孝,待在京城作甚?讓我看了堵心,還不如滾去戍邊!」

  豫王低頭挨訓,聽到最後一句,大喜過望:「母后說的甚是!不如下道懿旨,放兒臣出京赴藩?」

  太后銀牙快要咬碎,抄起白瓷胭脂盒砸他:「滾出去!敢拆靈光寺,我拆了你的反骨!」

  豫王哪裡會被一個盒子砸中,側身輕易避開,忙不迭賠罪告退。

  此事傳到皇帝耳中,才有今日御書房的召見。

  眼下皇帝發話,問他靈光寺是否非拆不可,顯然也受到來自太后的壓力。皇帝知道建院地址是豫王定下的,希望在無傷大雅的前提下,顧念太后的心情,各退一步。天工院是肯定要建的,但可以另擇個合適的地址,未必非要拆寺毀廟。

  豫王不為所動,答:「臣弟跑遍全京城,只有那處地方最合適。再說,蘇晏看了也滿意。若是要換地址,不如派臣弟去一趟陝西,親自和他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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