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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怪話有一半荊紅追聽不懂,也不介意,只皺眉看向窗外,「一夜數次,怕不是什麼迎親……」

  喧譁聲從街市遙遙傳來,其中一個聲線特別尖銳:

  「看殺人啦——」

  「……御史大人要砍賊匪的頭啦,大傢伙兒快來看啊!」

  第七十六章 胸悶幫我揉揉

  蘇晏一怔,睡意霎時去了七八分,望向窗外自語:「什麼御史大人?你御史爺爺在這兒呢!砍誰的頭?」

  他騰地起身下床去找外衣,嘴裡叫:「阿追!」

  荊紅追掀簾進來。

  蘇晏說:「去把我官服找出來,我忘記放哪兒了。」

  荊紅追見他埋首在包袱里使勁抄撿,嘴角勾起一絲無奈笑意,伸出劍柄一挑:「喏,這不是。」

  「哎,怎麼就你眼亮。」蘇晏拽出那件青色七品文官常服,見前胸後背的鸂鶒補子,抖了一下手,忍不住吐槽,「好好的官服,繡什麼鴛鴦戲水,這鴛鴦顏色還是基佬紫,靠……」

  他一臉嫌棄地把官服穿上,荊紅追繃著麵皮藏笑,幫他系好腰帶,戴上烏紗。

  蘇晏吩咐去叫醒褚淵等人,又小心謹慎地把任命狀、聖旨與尚方劍都打包好,讓荊紅追背著,一行人出了客棧,騎馬直奔街頭。

  菜市口火光映天,中間廣場上立起方形高台,蘇晏遠遠見台上一排人影跪著,旁邊站著幾個彪形大漢,頭束紅巾,手握大刀,頓時想起前世電視劇中看到的法場斬首戲碼,心想我是不是要應個景,先喊一聲「刀下留人」?

  吐槽歸吐槽,他倒不至於這麼冒失,到了廣場邊,先去看官榜上貼的告示。

  告示滿滿貼了一榜,有幾張賊匪的畫影圖形,最顯眼的兩張肖像,頗有些像鷹嘴山那對賊頭兄弟,旁邊註明:響馬盜匪首王五、王六。

  又見一大張討賊令,足足占了版面的三分一,蘇晏迅速掃視,「嚴詞峻令,震懾震懾百姓也就罷了,什伍連坐法是什麼鬼?」

  褚淵解釋:「就是五家為一伍,十家為一什,一家犯法,其他人家必須告發,如隱瞞不告,就以相同罪名處罰。」

  「發動人民群眾互相檢舉揭發啊?厲害了。」蘇晏又看公告末尾,皺眉,「還要牽連家眷?一人做匪,全家砍頭,不帶這麼殘暴吧?」

  高台上,劊子手抽出插在犯人衣領後的「犯由牌」,扔在地面,又含了口烈酒,往鬼頭大刀上一噴,就等令簽墜地,手起刀落。

  褚淵等人排開斬首台周圍挨挨擠擠的看客,為蘇晏清出一條道。蘇晏騎馬近前,看清跪著的人犯,男女老少均有,最年長的是一對身形佝僂的叟嫗,滿臉皺紋,麻木地跪著。最年幼的少年約十三四歲,嚇得渾身顫抖,旁邊跪的婦人許是他母親,扭頭看著他只是慟哭。

  「什麼人,敢擅闖法場?」

  蘇晏回頭看,場邊台階上搭設著公案,端坐著個同樣穿七品青袍的官員,年約三旬,黃臉微須。這聲呵斥,正是他身旁的差役發出。

  蘇晏打馬近前,拱手道:「都察院監察御史,御敕陝西巡撫御史,蘇晏,字清河。」

  那官員聞言一愣,緩緩起身,也向他拱手作禮:「都察院監察御史,奉命駐守陝西專理捕盜,陸安杲,字日容。」

  蘇晏聽他自報家門,險些笑場,心想竟還有爹媽給孩子取名「亂搞」哈哈哈……莫非真是亂搞生出來的?他笑肌忍得發酸,乾咳一聲,下馬走上台階:「還請亂……陸兄暫緩行刑,容我了解情況。」

  法場行刑被打斷,陸安杲本就心生不悅,又見蘇晏打算橫插一手的架勢,沉聲道:「君莫非是御門擊鼓蘇十二?吉時不可誤,想了解情況,等行刑完畢,本官再慢慢說明。」

  他說著,坐回官椅上,伸手去簽筒拿令簽。

  等你砍完我還了解個屁啊,萬一砍錯了頭,還能接回去不成。蘇晏當即搶先一步拿走簽筒,笑道:「我這人呢有個怪毛病,心存疑惑則坐立難安,還望陸兄為我解個惑先。至于吉時嘛,陸兄若是個講忌諱的人,也不會放在夜裡行刑,反正早已過午,再遲個一時半刻,又有什麼關係。」

  陸安杲暗罵他無賴,只得耗費唇舌解釋:「台上這七名人犯,其中三人是賊匪從犯,隨之殺官奪糧劫軍械,無惡不作;另外四人是賊匪家屬,明知連坐法頒布,卻藏匿消息不舉報,還向賊匪通風報信,故而一應按律判斬。」

  蘇晏道:「這從犯便罷了,家屬怎麼也要判斬?親親相隱,自古法律認同,除謀反、謀大逆、謀叛等重罪之外,允許直系親屬之間可以不互相告發,否則親情倫常蕩然無存。」

  他伸手一指台上老叟老嫗,「看看那兩位老人家,半截入土的人,難道還要逼他們挺身而出舉報兒孫?愛子之心,不是人之常情?即便要懲處,也不至於按同罪論直接判死,還望陸兄三思。」

  陸安杲毫不動容,「連坐法並非本官一人拍板敲定,知府大人也是點了頭的。蘇御史剛至陝西,不知其中關竅與利害。本地盜匪橫行,打家劫舍,氣焰十分囂張,地方官束手無策才上報朝廷。朝廷命本官駐守陝西,專司捕盜,若是毫無作為,如何對得起職責與聖恩?」

  蘇晏嘆道:「理是這麼個理,但實際操作起來,卻要講究方法。粗暴鎮壓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反而會激起民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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