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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晏一怔,轉頭見油脂滴在火堆上滋滋作響,嗅到空氣中濃郁肉香,心情不由好轉,笑道:「當然要。將胡椒碾碎,與鹽末調成椒鹽使用。」

  「孜然呢?」

  「也要,碾成粉,多撒點。」

  荊紅追將兩大包胡椒與孜然攏在掌心,內力微運,香料便盡數碎作齏粉,外裹的牛皮紙分毫未損,這份精湛武藝與入微的控制力,令蘇晏嘆為觀止。

  他期待地又瞧了一眼樹枝上烤成金黃的兔肉,回過頭對高朔說:「過了山西,再往西南方向走,就是陝西了吧?」

  「對。」高朔用手指在地圖的黃河上一划,「咱們從這裡渡河,進入陝西司。走的路要儘量遠離長城,以防北敵滋擾,差不多半個月,也就到延安府了。」

  蘇晏頷首,注視著地圖上的京城,忍不住問出了深埋心底的疑慮:「高朔,你……」

  他略一遲疑,探身挨近對方,壓低聲量:「你是不是沈僉事授意而來?其他十九名侍衛呢?」

  高朔見一張雪白的面龐驀然靠近,火光中越發顯得眉目深艷,子夜曇花似的清麗奪人,心臟禁不住漏跳半拍,下意識向後避開,失衡滑下石塊。

  還好他反應迅速,手撐地面半輾了身體,當即蹲好,略有些尷尬地道:「石面上苔蘚太滑。」

  荊紅追抬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說:「大人,烤好了。」

  「先涼會兒。」蘇晏隨口吩咐,又盯著高朔要答案。

  高朔如實說道:「這二十名侍衛的名單是僉事大人擬交的,包括我在內,有七個都是他的人——不敢全用心腹,怕皇爺生疑。那個叫『褚淵』的頭領,原不在名單里,是皇爺的御前侍衛。」

  蘇晏覺得有點好笑。沈柒不就是皇帝的耳目與心腹麼,被高朔這麼一說,倒像兩個人暗地裡互相防備得緊,連侍衛人員名單這點小事都要耍心機。

  高朔不敢告訴他,沈僉事入獄之事。

  他接到這差使,出發前夜去詔獄探望過,見僉事大人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鐐,一身囚衣,盤腿坐在稻草堆上喝涼水,眼眶喉嚨酸澀難當,直罵獄卒死心眼,做個樣子不會,至少也要把鐐銬卸了。

  沈柒面色倒比他淡定,漠然道:「囚禁半個月而已,比起梳洗之刑,根本微不足道。我這邊無妨,蘇大人那邊,你得替我多看顧著些。」

  高朔點頭。他知道沈僉事與蘇大人之間關係非比尋常,猜測兩人暗生情愫,不止瞞著滿朝上下,更要瞞著皇爺和那兩位天潢貴胄。想到自己潛伏蘇府屋頂時,看見豫王對蘇大人慾行非禮,而太子也屢次三番微服來尋,待他之情誼非比尋常,不由替虎口奪食的自家大人捏了把冷汗。

  「我估摸著,半個月後也該到陝西了,他情況如何,遇到什麼難處,有恙無恙……要及時報給我。延安、慶陽、鳳翔、西安各府,都有錦衣衛的衛所駐點,你走前帶上北鎮撫司的鈐記,借用他們的鴿子傳信。」

  高朔一一應承,又問:「僉事大人可有什麼手書或口信,需要屬下轉交?」

  沈柒伸手入懷摸到什麼,又把手縮回來,握拳擱在膝頭,面無表情道:「沒有。你也不要告訴他,我入獄的事。」

  「蘇大人明早出發,僉事大人卻無法送行,若不告知真相,他嘴裡不說,心中難免怪憾……」

  「他因此遺憾不滿,甚至怪罪我,都比枉自擔心得好。」沈柒閉了眼,轉身面向牆壁,不再說話。

  高朔暗嘆口氣,只得按他吩咐的做。

  「反正這二十名侍衛,都是千挑萬選的可信之人,對吧。」蘇晏道。

  高朔說:「我等必誓死保護蘇大人安全。只不過,還請大人聽我一句勸,以後莫再收留身份不明之輩,須知人心叵測。」

  荊紅追在旁邊輕嗤一聲,含著濃濃嘲諷意味。

  高朔轉而鷙視他,眼神頗得幾分沈柒真傳:「說的就是你!要不是蘇大人決意收留,你私攔官駕,早被我們拿下,綁縛京城交給有司。」

  荊紅追除了蘇晏,誰的臉面也不給,此番對著素有舊怨的錦衣衛,仿佛又做回刺客與亡命徒的身份,從一雙寒芒冷電似的眼中,放出殺氣來:「你們二十個聯手,也未必敵得過我一柄快劍,要不要試試?」

  高朔被他激怒,手裡地圖往地面一摔,騰然起身。

  這高朔不愧是沈柒心腹,平時看著和和氣氣,怎麼就是和吳名……荊紅追不對盤,這點簡直和沈柒一模一樣。蘇晏扶額,低喝道:「吵什麼,都閉嘴罷!」

  高朔撿起地圖,對蘇晏抱拳,愧道:「失禮了,卑職告退。」言罷走到外圍的侍衛圈子裡去。

  荊紅追若無其事地把樹枝上的烤兔子遞給蘇晏,「大人,不燙了,趁熱吃。」

  蘇晏沒接,嘆氣道:「吳……阿追,你對他們客氣點,至少別撕破臉。沒聽高朔說,一多半都是御前侍衛,到處結仇對你不好。」

  荊紅追被他一聲「阿追」,叫得有些耳熱,但只要不被他用「小妾」來打趣,都還受得住,於是僵著一張臉(蘇小北:死人臉!蘇小京:凍梨臉!)道:「屬下知道了,以後再不給大人惹麻煩。」

  蘇晏挑眉看他:「你當我勸你,是為了不連累自己?」

  荊紅追沉聲道:「屬下自知性情乖僻,說話又不中聽,不討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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