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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面前不得胡說。」蘇小北出言提醒。

  蘇晏打趣:「你嚇什麼,怕我被老虎吃了?」

  蘇小京抹淚:「小的家中,便是因為牽扯到十幾年前的一場大案,才一夜傾覆,那時我還沒出生,在娘胎里就簽了賣身契。聽說當年那案子是聖上親下的旨,小的是怕極了,大人可千萬要平平安安,切莫惹惱聖上……」

  蘇小北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呵斥:「大人自然會平安順遂,可閉上你的烏鴉嘴吧!」

  蘇晏拍拍他的胳膊,又伸手摸了摸蘇小京的腦袋:「好了,不說了,去燒水吧,我要沐浴更衣。」

  蘇小北在他身上嗅到藥味,驚問:「大人受傷了?」

  蘇晏道:「劃了兩道口子,皮肉傷,不礙事。」

  「傷口可不能沾水,天漸熱了,得注意著點,還是擦擦身吧。」

  最後蘇晏在府上小管家的堅持下,沒能泡成澡,由兩人服侍著用熱水擦身了事。

  他昨夜從身體到精神都經歷了一波三折,又帶著傷,懨懨地沒胃口,喝了碗紅棗小米粥,倒頭便睡。

  睡得早,醒得也早,雞鳴時分便醒了,天尚還蒙蒙亮。蘇晏覺得整個人清爽不少,下床想呼吸新鮮空氣,剛一推窗,被嚇了一跳。

  窗下蹲著個青衣小帽的男人,年約雙十,相貌普通。

  蘇晏警惕地叫道:「什麼人!私闖民宅,我要報官了!」

  青年見他終於露面,鬆口氣,起身道:「蘇大人切莫誤會,小的是北鎮撫司的探子,名喚高朔。」

  蘇晏揚眉:「趴我屋頂的那位?」

  青年有些尷尬:「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大人原諒則個。」

  蘇晏狐疑看他:「今日如何不趴屋頂,改蹲窗下了?」

  「奉千戶大人之命,將此物交予蘇大人。」高朔說著,將個一尺見方的黑漆螺鈿木匣捧到蘇晏面前。

  蘇晏接過手,直覺隱隱寒意從匣內滲出,不知是何物。

  「還有這個。」高朔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漆封緘的信封交給他,「千戶命小的在此蹲守大人回府,說要儘快轉交,但又格外吩咐過,不得打擾大人休息,須得等大人身體爽利時。小的蹲了半夜,自己倒是等得,就怕這牆霜匣子等不得,裡面東西要壞。」

  牆霜?蘇晏打開木匣,發現裡面還有個更小的鐵匣子,兩匣之間灌滿了略渾濁的白水,散發出寒氣。他恍然明白,牆霜便是硝石,遇水吸熱,用來給內匣中物冰鎮保鮮。

  他拈出小鐵匣子,打開,赫然看見一截斷舌。

  舌頭斷面稀爛,不像是被利刃割下,糊著凝固的血跡,通體已變色,但尚未腐爛,想必這幾日一直都封在冰塊中。

  蘇晏忍著噁心扣上匣蓋,嘀咕:「沈柒這是發的什麼瘋?」

  他想把匣子還給高朔說,給我丟回你們家沈千戶臉上去!但轉念一想,沈柒不是愛搞惡作劇之人,此舉定有深意。於是又小心地拆開信封上的火漆,抽出內中摺疊好的兩張紙。

  一張是血跡斑斑的認罪狀,血跡已成暗褐色,至少是三天前噴濺上去的。蘇晏皺著眉,仔細辨認字跡,發現內容大致是供認自己貪污受賄、結黨營私,還攀扯了當朝閣老、吏部尚書李乘風,末尾畫押處沒有簽名,卻蓋了個沾血的手印。

  蘇晏驀然意識到——這是他的便宜老師,卓祭酒的認罪狀!

  那條斷舌,莫非也是卓祭酒的?舌頭都咬斷了,人還能活?

  蘇晏忙展開第二張紙,是張便條,上面筆跡潦草地寫著:

  「卓岐於五月初四,死於公堂之上,為嚼舌自盡而亡,遺言『欲問何罪,且看我一腔碧血』。馮去惡力排眾議,對上隱瞞此事,卓岐屍身至今仍存於北鎮撫司冰窖中。若欲除他,此為最佳契機——七郎。」

  蘇晏在讀信的片刻間,心中豁然開朗。

  他之前就懷疑,沈柒手握馮去惡的不少把柄,果不其然,這不就是,將最新鮮嚴重的罪行,在最恰當的時刻送到了他面前。

  馮去惡炮製冤案,逼死大臣,又欺君罔上隱瞞不報,這斷舌和認罪狀,以及卓岐的屍身便是最確鑿的證據。

  ——這是否就是皇帝正在等待的契機?

  誰捅破這層窗戶紙,做了首告之人,誰便順應皇帝的心意,立下鋤奸之功。沈柒是要把這份偌大的功勞送給他呀!

  蘇晏心底輕顫,問高朔:「如此要事,沈千戶為何不親自來見我?」

  高朔迅速答:「千戶大人有急務,脫身不得,又信得過小的,故而派小的前來。」

  回答太快,反倒像是事前編排好的。

  蘇晏起了疑心,又追問:「他有什麼急務,是誰派下的?馮去惡深夜急召他回北鎮撫司,所為何事?」

  高朔仿佛一時沒想到答案,支吾了兩聲:「這個……小的也不得而知。」

  「你方才說,沈柒信得過你,說明你是他心腹,為何竟連他的現狀與去向都不知?」

  「或許是密務,等千戶大人忙過這陣子,定會親自拜訪……」

  「一派胡言!你是不是在騙我,連同這封手書都是偽造的?」

  高朔被逼急了,只好躬身抱拳:「大人恕罪,是千戶大人昏迷前千叮萬囑,叫小的絕不可將他傷重之事告知大人。」

  「傷重?昏迷?什麼情況,你給我說清楚!」蘇晏心底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連帶聲音也疾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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