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富寶笑著連連答應。

  太子總覺得他臉上笑意有點曖昧不明的味道,惱羞成怒地踢了他一腳:「還不去置辦,笑什麼笑!」

  這一腳的力度只比玩鬧時略大些,富寶行個禮,笑嘻嘻地去了。

  太子沐浴完畢,照常喝一碗牛乳,用馬尾制的玉柄牙刷,沾著沉香、青鹽和熟蜜調成的牙膏淨了齒,懨懨地上了拔步床,翻來覆去只是睡不著。

  之前宮女鋪完床,想要熄燈被他阻止,這會兒燭火還明亮得很,映照得掛帳上的盤金繡龍紋清晰可見。

  朱賀霖從床尾暗格里摸出一沓從民間集市上買的擬話本,翻幾頁丟一本,翻幾頁再丟一本。

  倒不是因為本子無趣,而是他這時情緒浮動,體內有股說不出的燥熱,像奔流淤堵於狹窄的河床,急切地想找個一瀉千里的出口,怎麼也靜不下心。

  殿內角落裡那張紫檀藤心羅漢榻,是蘇晏之前感染風寒、留宿東宮時曾經睡過的,朱賀霖望著空蕩蕩的榻面,腦子裡好似萬花筒,一忽而是蘇晏入睡時低垂的長睫毛,羽扇般纖密;一忽兒是餵粥時金勺兒觸碰到的嘴唇,花瓣似的粉嫩姣好;一忽兒又是他被自己壓得發紅的手背,紅痕浮在白玉上,濃麗得觸目驚心……

  太子失神片刻,收回目光,揀了留一本最新的,心不在焉地翻看。

  「……酒酣,洞賓先寢魏生和衣睡於洞賓之側。洞賓道:『凡人肌肉相湊,則神氣自能往來。若和衣各睡,吾不能有益於子也。』乃抱魏生於懷,為之解衣,並枕而臥。洞賓軟款撫摩,漸至呷浪。魏生欲竊其仙氣,隱忍不辭。」

  ——什麼東西?朱賀霖心底驚了一下,這呂洞賓是男仙吧?魏生再標緻也是男子吧?如何個「漸至呷浪」法?

  他翻到文名一看,「假神仙大鬧華光廟」。哦,假的,難怪。

  又繼續看。

  「至雞鳴時,洞賓與魏生說:『仙機不可漏泄,乘此未明,與子暫別,夜當再會。』推窗一躍,已不知所在……枕席之間,余香不散。魏生凝思不已。至夜,洞賓又來與生同寢。一連宿了十餘夜,情好愈密,彼此俱不忍舍。」

  朱賀霖面紅耳赤,忽然想到——既然冒充神仙,用的還是男身吧,如何能與魏生「情好愈密」?自己與蘇晏也同殿而寢過,算不算情好愈密……

  他心頭顫亂地又往後翻了一頁,看到假洞賓招了個假仙姑來,「三人共寢。魏生先近仙姑,次後洞賓舉事。陽變陰闔,歡娛一夜……」只羞得面如火燒,低罵一聲「荒淫無恥」,將本子胡亂往暗格里一塞,閉眼倒回枕頭上。

  可閉了眼仍不得安生,腦中閃念不止:爐中氤氳的香氣、席間凌亂衣帶、趾甲上的蔻丹、滿枕青絲如瀑……全是香艷零碎的畫面飛舞,如風卷落英,煽得他口乾舌燥。

  朱賀霖跳下床,倒了滿杯冷茶,一口喝乾。冰涼入腹,瞬間打個激靈,那股燥熱似乎也被撲滅了。他重又回到床上,輾轉幾多,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著,做了個夢。

  夢中他便是那魏生,被個極風流俊美的男神仙摟在懷中,哄著他解衣就寢。

  他心底不情願,又莫明有些期待,懵懵懂懂隨其擺弄,待到對方玉山傾覆,忽覺不妥——乾坤倒錯了,自己須得在上面。便一翻身,將對方壓在身下。

  男仙也不掙扎,只是一聲輕笑:「人生苦短,極樂無邊,何不共赴神仙地?」

  他胡亂摸索,卻總不得其門而入,驀然看清對方的臉,唇角含情,鳳目流輝,宛如雪地上薄粉輕紅的一樹桃花……是蘇晏!

  太子驟然驚醒,粗重地喘著氣,滿額都是細密汗珠。袴襠中潮濕一片,他掀被看去,竟是夢遺了。

  「……富寶!富寶!」他有些手足無措地高聲叫。

  外間守夜的宮女急急碎步而入,跪地道:「小爺有何吩咐?」

  朱賀霖抓起枕頭,從掛帳門帘處砸出去:「叫你們進來了嗎?滾出去!」

  宮女們慌忙退下。富寶進了殿,見鷹平木攢海棠花圍拔步床上,掛帳的玉鉤還在晃蕩,太子坐擁衾被,蠶蛹般把自己包得緊緊。

  富寶爬進一人寬的床前圍廊,跪在踏板上,緊張地問:「小爺這是怎麼了?」

  朱賀霖扭過頭,眼眶中仿佛帶著血色,將被子掀開一角:「你看,這是怎麼了?」

  富寶探頭看,又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辛腥味,像四月庭中開的石楠花。他也傻了眼:「奴婢不知……奴婢連根都沒有的人……」

  成勝聽了宮女稟告,進殿問安。他雖同樣是幼年去勢的閹人,但畢竟年近五旬見慣了宮闈之事,一望便知,笑道:「恭喜小爺,這是開了精關,今後便可以行人倫之事。」

  朱賀霖茫然:「啊?」

  「小爺是個男人了。想當年,皇爺就是在十四歲定下正妃人選,十六歲大婚。等這事兒報上去,尚儀局便會派宮婦前來教習,除了看春畫,大婚前還會帶小爺前往歡喜佛密室,觀摩佛像機關,領會交接之法。」

  朱賀霖耳根燒得厲害,粗聲粗氣道:「才不要什麼宮婦來教習,小爺我自己會看!」

  -

  天色漸黑,妃嬪們所住的宮門前,都掛起了兩隻紅燈籠,好似柔媚招搖的紅酥手,希求著皇帝的寵幸。

  管事太監叩問:「皇爺今夜要卸哪宮的燈籠?」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