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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關中糧食供應本就大仰外界的輸入,晚春時下正是青黃不接,再加上北征大軍還未完全撤回國中,長安市中也的確有一些囤糧高售的苗頭。李昭德這麼做,既解決了眼前的輿情騷亂,又可藉此對囤積商賈加以制裁。

  王方慶還在思忖李昭德的應變之計,李昭德已經繼續開口吩咐道:「州縣官府另行榜文,告有匪徒盜賣官倉銅鐵廢料,京畿內外關津盤查,民若查發舉報於官,得十抽一以為酬謝!」

  妖文傳散必然事出有因,最壞設想便是有奸人意圖謀反。而若要謀反,必然要調聚甲刀。若直接據此搜查,必然會令群情驚恐。但若只是官倉銅鐵廢料失竊,帶來的惶恐氛圍無疑要小得多,而甲刀材料也無出銅鐵,都在官民搜探範圍之內。

  待到諸事員各自領命告退,王方慶忍不住對李昭德嘆息道:「瀛國公老病不起,京營兩千甲士又隨同王前往乾陵,姚相公領使招撫,屆時也要自長安引眾起行。東都歸軍有旬半空當,此時發生這種妖事,實在堪憂啊!」

  李昭德聞言後只是微笑道:「我開元滿朝君臣,奮力十年、造此新世,若仍不支邪情滋擾,那自我輩以下,自當免冠請罪!」

  王方慶聽到這話,不免也是微微一笑,心情略有放鬆,但略作轉念後傾身湊近低語道:「依李相公見,永嘉坊邸……」

  「慎言、慎言!此非為臣者能作妄斷,唯具事以奏,恭待聖決!」

  李昭德聽到這話,臉色微微變得有些不自然,敲案正色說道。

  第1049章 武后賓天,扶柩歸京

  自上次突然昏厥之後,太皇太后的身體狀態便每況愈下,每天昏睡時多,清醒時少。

  聖人終究還有許多的軍國大事需要處理,也難寸步不離的朝夕守護。同時心裡也明白,這樣的狀況已經不是藥石人力能夠挽回,與其整日愁容相對,不如在這最後為數不多的時光里盡力彌補一些人事上的遺憾。

  為了讓宗親故舊們便於出入探望,聖人索性搬離了上陽宮,回到太初宮視事辦公,只在朝夕探望,並留皇后等女眷們於上陽宮照料。

  家事之外,這段時間裡朝事也頗繁忙,北征軍事的各項收尾,各道諸州的政務匯總,以及每年一次的科舉典選等等。

  今年的科舉策問題目由聖人親自擬定,內容多與止戈休養有關。科舉的意義不僅僅在於典選才士,同樣也有著上通下達的作用。

  開元以來,大唐的用政基調就在於復興,無論對內還是對外。過去這十年時間裡,在內恢復了綱常秩序,完成了天下籍戶的編修,授田勸耕、民生欣然。

  對外的成果那就更加輝煌了,先是擊敗吐蕃、收復了青海,接著又震懾新羅、重治百濟並消滅了靺鞨人的叛亂,如今又犁庭掃穴、攻破了突厥餘孽,在疆土上恢復了高宗全盛時期,甚至還有增益。

  李潼並非窮兵黷武、好大喜功,凡所對外的戰事也都保持著相對穩定的節奏。但即便如此,他也深知眼下民力使用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接下來需要進入一段全面深入的修養期。只有根基夯實,未來才能繼續走遠,開創更大的輝煌。

  所以今年的科舉,也是對外界釋放的一個信號與承諾,在保證當下疆土控制力的前提下,未來起碼十年時間內,朝廷都不會再作大的征戰計議,給民眾以充足的休養。

  這也並不是滿足當下、雄心冷卻,自古以來兼併容易而凝聚實難,大唐立國之基礎、周邊境域之環境,終究不適合走上以戰養戰的高速擴張。若不想鯨吞萬里只作曇花一現,便需要一個更加牢固的基礎。

  這樣的想法也並非李潼一人之計議,今年的科舉選士雖然沒有出現什麼後世耳熟能詳的名臣才士,但凡所策問論述也都可圈可點,並非一味的歌頌,多有針砭時弊的文章湧現。

  有一些文辭論證過於尖銳,看得李潼都頗覺臊熱。他於此世興治,雖然占了幾分先知的便宜,但也知過往十年諸多大事興作,即便勉強顧得大體,小處難免會有失察。

  諸科舉選人們文章筆力或是不如在朝臣員老練純熟,但因其身份特殊、介於官民之間,各類觀點也頗有可作借鑑自警之處。一些官方立場難作審察的地方弊病,也從這些來自州縣的選人們文章中體現出來。

  除了與民休息的基調確定之外,一些遺留的人事問題也已經到了該作了結的時刻。

  李潼並不知李隆基對於自己「籬牆築定、打掃廳堂」的計劃預判,但這段時間裡除了正常的軍政事務處理之外,他對於長安的一些人事隱患也的確頗有用心。即便聽到這些言語,也不會因知己難尋而有什麼憐憫。

  發生在長安的一些騷亂,在四月初消息傳遞到了東都,首先抵達的是內衛眼線的奏報。

  內衛眼線奏報的情況不獨只有那一篇《鳩鳥賦》妖文,凡所相關人事線索都有述及,足足幾大卷的書文內容。

  「看來是只有這麼多了。人事潦草,不當大事……」

  在將這些奏報翻閱一遍後,李潼略作嘆息,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心情既有幾分欣慰,又略感意猶未盡。

  後世對於武周代唐、特別是對武則天這個人,評價褒貶不一,但無論有著怎樣的看法與評價,大多都是立足於一個完整的歷史進程進行評說,而對當時此世產生的影響,則就有些不夠盡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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