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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鵲強忍在眼裡的淚水沒繃住,滾珠子一樣從眼眶裡滾落出去,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小坑,她抬起袖子狼狽抹了一把眼,說:

  「是。北庭擋不住北戎人的蠻攻,北庭百姓都要上陣殺敵了,林將軍帶著我們前去羌柳關支援連欽侯。那北庭大王子生得比旁人高大,一身武藝也霸道,連欽侯都險些死在他手上。我家將軍怕連欽侯出事後北庭大亂,擋不住北戎人的蠻攻,不要命殺過去幫連欽侯,王護軍為了救將軍,替她挨了好幾刀,整個後背的骨頭全都給砍裂了……」

  喜鵲有些說不下去了,止不住地哽咽,她身後的娘子軍們,想起王大娘的慘狀,也跟著低頭抹淚。

  秦箏眼眶紅得厲害,初聞噩耗,她擔心是林昭出了事,數日未曾好眠過,此刻聽聞王大娘就是那名替林昭擋刀的護軍,心中的難過並不比之前少。

  王大娘面冷心善,瞧著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心腸卻是極好的。

  當初在兩堰山,王大娘也處處幫襯她,她和林昭組建期娘子軍後,王大娘更是忙前忙後幫著教姑娘們習武,肅整軍規。

  在場除了秦箏,心中最不好受的還是林堯。

  這些天他表面上跟個沒事人似的,實則一顆心也是懸著的。

  在喜鵲說完那些話後,他頭一次沒顧上規矩等秦箏和楚承稷發話,直接對喜鵲啞聲道:「開棺,我看看王大娘。」

  喜鵲在娘子軍中,為了遵循軍中規定,都是管林昭叫將軍,管王大娘叫護軍,林堯卻仍是跟從前一樣稱呼她們。

  他跟王彪同歲,他娘生他時就落下了病根,身體不好沒奶水,他是王大娘餵養大的,王大娘就是他半個親娘。

  這麼些年,王大娘也的確是把他們兄妹當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喜鵲擦擦眼,招呼幾名娘子軍打開棺蓋,棺蓋上的薄雪抖落,躺在裡面的中年婦人身形壯碩,臉亦是有幾分怒目金剛的威嚴感,只不過早已蒼白沒了血色,此刻閉著眼,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安詳在裡面。

  棺木從外邊看著挺大,王大娘躺在裡面,卻顯得空間有些小。

  從北庭輾轉回江淮,路上耽擱了不少時日,得益於這嚴寒的天氣,屍首並沒有什麼異味。

  秦箏心中叫悲意裹挾,沒細想這棺木從裡邊看著為何這般淺,扭過頭拭淚,楚承稷伸手在她後背輕輕拍了拍,安慰得無聲。

  林堯久久地凝視著棺木中故去多時的婦人,跪下在棺木前磕了三個頭,兩行熱淚滾落在雪地里,了無痕跡。

  他起身後只說了句:「合棺吧。」

  隨即看向楚承稷,下頜繃得死緊:「殿下,北伐之戰,末將懇請殿下准許末將一同出征。」

  楚承稷抬手在他肩頭按了按,說:「准。」

  棺木重新合上,娘子軍正要隨大軍回青州,喜鵲悲傷之餘,這才想起另一件事來:「太子妃娘娘,末將有事要稟。」

  秦箏點頭應允:「且說便是。」

  喜鵲道:「末將從泗水城帶回來一位游醫,據那游醫說,她能醫治瘟疫。」

  這話讓秦箏眸色一變,問:「那名游醫現在何處?」

  喜鵲看向娘子軍中,一名跟娘子軍一樣披了幾片殘甲的獨眼婦人站了出來,向秦箏和楚承稷行禮:「民婦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她身上有一股和秦夫人相似的平和、寧靜的氣質,讓秦箏覺得很舒服。

  「先前在株洲救治疫民的那名游醫便是您?」秦箏問。

  游醫點頭:「正是民婦,此番民婦得以出城,也多虧了這位女將軍命人在棺木中造了隔層,將民婦藏於棺木底下。饒是如此,出城也經歷了一番波折。」

  秦箏心中一時間悲喜參半,悲的是王大娘的故去,喜的是游醫被救出來了,不管沈彥之那邊會不會把方子交給她們,身染疫症的百姓都有救了。

  聽游醫說她們出城也經歷了一番波折,不由得問喜鵲:「路上遇到了麻煩?」

  喜鵲回話道:「為了方便透氣,棺木下角我命人挖了幾個小孔,出泗水城時許是叫城門守將發覺了,扣下我們要開棺查驗,我煽動民憤,帶著將士們趁亂出城,路上又遇到了一隊陳營的人馬,怕他們回泗水城後得知情況又追來,才在半道上把游醫放出來了。」

  出了泗水城就不是陳營的地盤,便是陳營的人馬追上來了,游醫同她們分開走,也能到江淮。

  秦箏心知他們路上遇到的那隊人馬必是沈彥之的,喜鵲跟著林昭北上一遭後,如今遇事也能隨機應變了,王大娘一走,這些她曾經掛念的孩子都長大了,悵然之餘,也有幾分欣慰:「喜鵲此番立了大功。」

  喜鵲跟著林昭去北庭時,魚嘴堰水庫還沒被炸毀,江淮以南也沒瘟疫橫行,她雖沒親眼瞧見瘟疫帶來的災禍,卻也聽說過瘟疫的可怕之處。

  對於秦箏說的記功,喜鵲並不掛心,而是紅著眼道:「不是我立的功勞,是王護軍把人帶回來的。」

  若沒有王大娘的這口棺木,在陳營那邊的層層封鎖之下,游醫的確出不了城。

  這話說出來,秦箏也有了幾分傷感,對喜鵲道:「王大娘有功,你也有功。」

  喜鵲又抹了一把眼,情緒穩定穩定下來後,怕陳營那邊發現游醫出城了會追上來,對秦箏道:「太子妃娘娘,咱們快些啟程回吧,若是陳營的那波人馬回去後從城門守衛那裡得知棺木有問題,只怕會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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