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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到此處頓了頓,指尖落回魚嘴堰水域:「這未建大壩的另一半水域,本宮也是想留著將來建船閘。」

  所謂船閘,是人工修建一條水上航道,航道兩端封閉,可進水,也可排水,利用這條航道,航行的船能克服修建水庫帶來的水位差,在整條江域航行。

  在秦箏原來生活的時空,秦朝時便有了關於建造船閘的記載,只不過越是大型船閘,越難修建,對技術層面的要求也就越高。

  齊光赫感覺自己腦袋裡仿佛打翻了一罐漿糊,整個人都有些迷糊了。

  建大壩?修船閘?聯通整個元江的航運?

  他把舌頭捋了好幾遍才捋順,也不怕對秦箏不敬了,或者說被震驚得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太……太子娘娘,這太異想天開了些。」

  宋鶴卿也在一旁愣住了,秦箏之前只給他說過改魚嘴堰的攔水壩為分水壩的打算,畢竟得趕在明年春洪前做好防洪措施,這是當下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株洲重建的大壩可蓄一半洪水,另一半湧入下游的大渡堰後,元江主幹道可泄洪,大溪溝挖的那條聯通赤水河的泄洪渠也可分擔洪水,不會再對下游造成災害。

  但現在秦箏說什麼?

  在下游繼續建大壩,還要修船閘?

  宋鶴卿一向是擁護秦箏的,此刻不免也低咳了兩聲:「娘娘,天下未定,戰事也還沒結束,再修大壩和大型船閘,只怕銀庫吃緊……」

  但凡大型的修壩築堤,都是舉國力來支撐的工程。

  魚嘴堰大壩若不是威脅整個元江上游百姓的安危,大臣們也不會全都贊成秦箏重修大壩的提議。

  秦箏道:「本宮知曉,水庫、大壩、船閘,皆非一日之功可建成,快則三五年,慢則十年、二十年、甚至上百年,聽起來雖遙遠,可一旦竣工,那就是能惠及後世千百年的工程。本宮如今提出的,也不過是個設想,姑且試試看吧,前人邁出了個腳印,後來人才敢走得更遠。」

  她含笑看向二人:「兩位大人說是嗎?」

  冬陽從半開的窗欞外灑進來,照在秦箏身上,她未綰雲髻、也未著華服,一襲雪青色裙襖勾勒出的身形甚至有幾分單薄,這一刻卻讓兩個年歲加起來過了百的老臣都不敢直視她。

  一種油然而生的敬畏,無關容顏、年紀乃至身份,只是因為那席話。

  宋鶴卿嘴唇翕動著,眼眶微紅,作揖道:「太子妃娘娘所言甚是。」

  齊光赫則是心潮澎湃,沒有一個工部的官員不渴望留下可以載入史冊、讓後世歌功頌德的工程。

  他當即向秦箏表忠:「下官隨時聽候太子妃娘娘差遣。」

  秦箏淺笑著頷首:「建魚嘴堰分水壩一事,的確得勞煩齊大人了。」

  工程大方向把控住了,還得有懂行的人時刻盯著,秦箏如今諸事纏身,後面不可能天天在施工現場盯著,宋鶴卿一把老骨頭,秦箏怕他又折騰病了,也不放心宋鶴卿去,思來想去,齊光赫委實是不二人選。

  這人雖仗著祖上是治水名家,頗有些自大,但確實也有些真才實學。

  正好又年輕力壯的,不扔去工地可惜了。

  齊光赫深覺這是得了秦箏重用,一撩官袍下跪感激涕零表忠:「太子妃娘娘提攜之恩,下官沒齒難忘!」

  秦箏:「……齊大人快快請起。」

  這人怎麼有點被賣了還感激涕零幫忙數錢的潛質在裡邊?

  找到了後續監工魚嘴堰大壩工程的人選,秦箏心中一塊大石頭算是落地了。

  兩日後一行人親去魚嘴堰毀壞的大壩處實地勘察後,尋了個宜動土的黃道吉日,載了碎石的大船便開始往魚嘴堰江中心填石分流了。

  不久後,派去陳營交涉的官員也帶了話回來。

  「陳國賊子說……說他們攝政王,要親自同太子妃娘娘談,三日後,邀太子妃娘娘在泗水城外的十里亭一敘,屆時他自會將游醫所著的記錄醫治疫病的手札交與太子妃娘娘。」

  傳話的官員不敢看高位上秦箏的臉色,說話時嗓音都在抖。

  宋鶴卿怒不可遏,當即就罵道:「那賊子痴心妄想!」

  林堯也出列道:「太子妃娘娘,臣以為不可!沈彥之既敢邀您在泗水城外的十里亭見面,必是布下了天羅地網,此去實在是冒險。」

  秦箏攏著眉心,坐在主位上久久未語。

  ……

  汴京,皇宮。

  大雪下了數日未停,木犀宮外的寒梅都叫積雪壓彎了好幾枝。

  沈嬋的寢殿內卻是門窗緊閉,一絲風兒也吹不進來。

  她喝了藥,又一次伏在床邊吐得只剩膽汁,整張臉白得令人心驚。

  宮女們短暫地驚訝後,就端痰盂的端痰盂,遞水的遞水,給沈嬋擦臉的擦臉,似乎早習以為常了。

  只有那名游醫,頭一回見沈嬋吐成這般模樣,眼底有淡淡的悲憫和憐惜。

  沈嬋自己面白如紙,倒是還有精力笑著安慰她,只是那笑容也顯得蒼白:「嚇到木神醫了吧,我好多日沒這般吐過了,我都以為自己快好了……」

  她說著,視線透過關得嚴嚴實實的軒窗看向窗外:「我還想等再好些了,去看看雪,親自去折梅枝來著……」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游醫,讓她落下淚來。

  沈嬋看她為自己哭了,便也猜到自己的病怕是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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