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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遠遠看著站在人群中的秦箏,她今早才換的乾淨衣裙早已沾滿泥垢,臉上也還沾著泥印,但似乎又從沒哪一瞬,有她此刻耀眼。

  像是鷹隼,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翱翔的闊宇。

  楚承稷唇角不自覺輕提了幾分。

  一如離開兩堰山整個寨子的人都前來送她一般,他心底是有一股為她驕傲的情緒在的。

  忽而,他唇角那抹笑收了起來,往側後方看去。

  「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岑道溪似乎也被楚承稷突然回首驚到,只不過很快平復了情緒,不卑不亢拱手作揖。

  「岑先生要同孤說的話,不能在此地說?」楚承稷語調平淡,裡邊的威嚴卻不容忽視。

  他們現在站的地方,離其他人頗遠,便是有人靠近,楚承稷也能及時察覺。

  但岑道溪卻堅持:「岑某不才,這些日子幾乎跑遍了整個青州境內元江流經的地域,心中始有一大慮,殿下親眼看到了,想來就明白了。」

  楚承稷眉心微蹙,瞥了遠處依然再和官員們商討的秦箏一眼,估摸著她們還得有一陣才結束,便對岑道溪道:「帶路。」

  第85章 亡國第八十五天

  今日勘測的河道在元江上游,再往上走兩里地就是大渡堰。

  楚承稷同岑道溪駕馬從小道往山上走,至一方高崖處方停下。

  元江過境之地,兩岸青山都是刀削斧劈過一般,山壁岩層裸露,陡直峭立,底下江水湍急奔涌,水聲隆隆。

  只不過其他山脈都還能從岸上找法子上山,兩堰山則是四面環江,壓根沒有上山的路。

  兩堰山似一座江中巨島,硬生生將元江的水分為了兩股,兩股江水各呈馬蹄形繞過兩堰山後,又在下流主河道匯集。

  左邊的江水分支挨著雲州,建了魚嘴堰蓄水,以便灌溉雲州境內的農田;右邊的江水分支則屬青州,因青州地界橫跨南北,延伸至了下游的元江主幹道,且常年雨季發澇災,旱季又缺水,故在青州境內的元江主幹道修建了大渡堰蓄水。

  中間的兩堰山地處青州和雲州交界處,不屬青州管轄,也不屬雲州管轄,這也是祁雲寨能短時間在兩堰山起勢的原因,畢竟兩邊州府都不願吃力不討好,去州外剿匪。

  岑道溪帶著楚承稷所來的這個山崖口,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大渡堰和元江這一片流域的走勢。

  他下了馬,指著大渡堰道:「下官查過青州歷代關於大渡堰的卷宗,十萬畝水域的蓄水庫,便是在大旱時節,也足以供給整個青州的農田用水,建於雲州的魚嘴堰蓄水能力不亞於大渡堰。」

  山崖之下,是煙波浩蕩的一片青碧色水域,正因為有大渡堰水庫在,青州以南的地域夏季才從不懼乾旱,孟郡靠著江淮一帶的糧食收成,才有了南方糧倉之稱。

  楚承稷凝望著這片水域沒說話。

  岑道溪一時也不摸清這位年輕儲君的心思,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事,他看了一眼楚承稷冷峻的側臉,按下心頭莫名升起的懼意,沉靜道來:「但元江下游這些年河床里積了不少泥沙,以至河床底升高,這才導致了每逢暴雨,江水就漫過江岸,淹毀良田屋舍。」

  「如今孟郡已落入殿下之手,朝廷失了江淮糧倉,以李信的手段,與其讓這塊肥肉被殿下吃下,想來更願意毀掉。」說到此處,岑道溪語氣微頓,觀察楚承稷的反應。

  楚承稷只道:「說下去。」

  他雖還未表態,但岑道溪只覺他似乎已經察覺到自己想說的話了,心中除了驚訝,還有幾分得遇伯樂的激動,

  「若是朝廷那邊下令魚嘴堰放水,雲州江域蓄了滿滿一水庫的水和著泥沙齊齊湧入元江下游,被大渡堰一擋,泥沙沉積在了大渡堰水庫,大渡堰河床升高,江水則越過大渡堰進入江流主幹道,屆時只怕整個青州、下游的孟郡,都難遭此劫。」

  堰和壩的區別在於,堰是在一定水位線範圍內能擋水,超過了水位線則越過堤岸泄出去,不會毀壞堤岸;大壩則只能蓄水,洪水要想越過大壩去,除非是沖毀堤岸。

  今年雨季已過,大渡堰水庫已經蓄滿了水,再湧入整個魚嘴堰水庫的水,大渡堰萬萬是蓄不下的,多餘的水只能漫過江水兩岸,淹沒臨近州府。

  這個推測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些,畢竟朝廷若當真做出此等荒唐之舉,必將受天下人唾罵,遺恨千古,所以岑道溪才一再三緘其口,沒有挑明了說。

  但他的擔憂也並無道理,朝廷連一個女子的名聲都能大做文章,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誰也不能保證他們看著楚承稷手中勢力日漸壯大,會不會採取這等極端的手段。

  水淹幾大州府,李氏背負千古罵名,那也得有人記下這段史實才會有後人知曉。

  若是最終李信勝了,屆時史冊里怎麼寫,全憑李氏王朝操控,這段史實還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說。

  他不過一小小謀臣,前來投奔後尚無多少拿得出手的功績,說出這等妄言,換做其他雄主聽到此處,便是不覺他是亂說一氣勃然大怒,只怕也被他口中的危機嚇得方寸大亂。

  但楚承稷出乎意料地平靜,他轉頭看向岑道溪,周身有股讓人莫名信服於他的力量:「孤想聽聽先生的破局之法。」

  岑道溪反問:「下官只是憂慮有此大患,殿下怎料定下官能有破局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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