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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睫羽很長,眨眼時似一雙柔軟的小刷子在他掌心輕輕刷過,酥麻的癢意從掌心一路蔓延到心底。

  秦箏只覺捂在自己眼前的手力道似乎重了幾分。

  掩住她的雙眼後,楚承稷自己倒是掀開了眸子,他側過頭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大夫說你憂思過重,我給你念段經文,清心寧神,易眠些。」

  堂堂太子還會念經?

  秦箏正有些疑惑,但想到古代達官顯貴家中常有抄佛教祈福的,動輒幾十遍上百遍地抄,能背下來似乎也不足為奇了。

  她乖巧點了下頭,想到這是晚上黑燈瞎火的他可能看不見,正準備說聲「好」時,楚承稷已經低聲念起了經文:「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①

  因為刻意壓低了嗓音,他原本清冽的音色多了幾分喑啞在裡面,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律。

  仿佛,他曾經真的在佛寺里朝朝暮暮誦讀過這些經文。

  秦箏努力聽了一會兒,可能是佛經確實有靜心的作用,也可能是安神湯的藥效又上來了,她呼吸逐漸變得綿長。

  楚承稷在她睡著後,依然淺聲念了許久,從《心經》念到《金剛經》,不知究竟是為了幫她入睡,還是為了讓自己靜心。

  山寨里的第一聲雞鳴聲響起,他才止了聲,收回蓋在她眼前的手。

  他很早之前便不信佛了,靜不下心時捻著腕上的菩提珠,默誦經文,是從前就留下來的習慣。

  不過現在似乎作用不大了。

  ……

  天剛見亮,楚承稷便起身了。

  出門前他看了一眼檐下空蕩蕩的籠子——信鴿還沒回來。

  眸底閃過一絲暗芒,頃刻間了無痕跡。

  看來是陸家那邊叫人揪住了尾巴,那朝廷的人應當也會比他先前預料的早來青州了。

  他回望了一眼房門緊閉的主屋,原本冷凝的神色卻又在瞧見檐下那個瓦桶時緩和了些。

  她不會走。

  說不清的感覺,原本是沒那麼在乎她去留的,她走,他幫她搭線放人;她留,一切照舊未嘗不可。

  但現在,他想她留下來。

  ……

  秦箏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她平日裡睡得沒這麼沉的,心道肯定是安神湯的作用,自己從今晚起還是別喝了。

  盧嬸子在灶上給她留了飯,說楚承稷一大早就和山寨里的弟兄們下山去了,留話讓她別擔心,最遲酉時歸。

  秦箏一邊用咬軟的楊樹枝刷牙一邊思襯,酉時可不就是下午五點到七點的時間段,一大早就出去,天黑前才回來,看來這次從水匪手裡搶那批兵器應該沒那麼容易。

  她用過飯後拎著瓦桶去找林昭,想問問她山寨里有沒有懂木工的師傅,照著這個瓦桶再做幾個桶子出來,到時候制瓦胚也快些。

  怎料一到林堯兄妹住的地方,就見何雲菁臉色蒼白地哭著從院子裡出來,往日跟在她身邊的那幾個僕婦全不見了影,咋一看還覺著這妹紙怪可憐的。

  何雲菁也看到了秦箏,但全無了之前盛氣凌人的模樣,垂下頭掩住一雙紅腫的眼步子飛快地走了。

  林昭出現在院門口處,見著秦箏同她打了聲招呼:「阿箏姐姐過來了?」

  秦箏點了下頭,跟林昭一起看著哭著跑遠的何雲菁,問她:「何姑娘這是怎麼了?」

  林昭嘆了口氣道:「二當家同他幾個心腹現在還關在山寨大牢里,她每天都過來給她爹求情,二當家計劃動手那天,她曾拼死過來給我們報信,如今這般,我哥也有些難做。」

  林昭一句「難做」,秦箏就猜到了林堯他們商議後只怕是決定處死二當家,畢竟東西寨重新合併,林堯需要立威才鎮得住西寨那些人。

  「算了,不說這些了。」林昭拉著秦箏往院子裡走,瞧見她手上那個瓦桶,納罕道:「這是什麼?」

  秦箏遞給她看:「制瓦胚的模具,寨子裡有木匠嗎?我想找木匠照著這個樣子再做幾個。」

  林昭一口應下:「武三叔就會木工,他除了打獵是一把好手,木工活兒做得也不錯,不過他今日跟著王彪大哥他們一起下山去了,等他回來了我拿給他。」

  屋子裡突然傳出林堯的聲音:「要做什麼?」

  房門開著的,一眼就能看到林堯半躺在床上。

  林昭沖他晃了晃手裡的瓦桶:「阿箏姐姐要做幾個這樣的桶子,給寨子裡燒青瓦。」

  林堯咋一聽這話,比那日林昭還要意外:「燒青瓦?」

  「阿箏姐姐會的東西可多了,」林昭語氣本有些神氣,想到自己之前把兄長騙得團團轉,不由又有幾分心虛:「那個……其實那棧橋也是阿箏姐姐教我的。」

  林堯眼中的驚詫更多了些,他笑道:「以程兄那樣的人中龍鳳,我早該想到程夫人也絕非尋常女子。」

  「寨主過譽,先前多有隱瞞,寨主莫怪才是。」秦箏知道自己以後若想在寨子一展手腳,與其到時候再被懷疑能力引起爭議,不如現在把一切都說開。

  林堯半點沒有介懷的意思,在他看來,這是他們夫婦已經完全信任了祁雲寨,心中只更高興:「哪裡會怪,得燒高香謝祖宗保佑我們兄妹遇到了您和程兄這對貴人才是,我是個粗人,見外的也就不和程夫人多說了,正好這些日子我閒得發慌,這桶子我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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