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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天明叛軍封鎖了各大城門,開始在城內地毯式搜尋,他們就插翅難逃了。

  秦箏憂心道:「入夜後四城門緊閉,如何出城?」

  太子沉靜吐出三字:「走水路,」

  汴京城外的護城河,是從運河引流過來的,運河聯通五州七郡,吳郡以南都是淮陽王的地盤,叛軍的手還伸不到那邊去。

  如今的楚國,雖說王都被起義的叛軍攻占,但南有淮陽王自立政權,北有連欽侯野心勃勃,大範圍上是這三股勢力割據,小範圍上各州郡大大小小的勢力也不計其數。

  秦箏正想問離開汴京後又去哪兒落腳,太子卻突然吹滅了油燈,示意她禁聲。

  遠處的長街隱隱有馬蹄聲傳來,不出片刻,那凌亂的馬蹄聲就到了鄰近的街巷,還伴有步兵跑動時的甲冑碰撞聲。

  「爾等即刻前去圍了秦國公府,餘下人馬隨我去太師府!」馬背上的將領的沉喝聲在夜裡格外清晰。

  秦國公府正是原身的娘家,太師府則是太子外祖家。

  叛軍連夜圍府,顯然是在宮中沒搜到人,懷疑他們躲去了府上。

  秦箏心中一沉,愈發清楚地認識到自己也不能留在汴京。

  哪怕她是秦家女,但嫁入了皇家,她就是太子妃。且不論秦家願不願為了保她一個出嫁的女兒擔上滿門抄斬的風險,單是眼下這局面,她也沒法去秦家求庇佑。

  沈彥之也不能指望,他現在還不是書中那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這個時候他正左右受制,世家唾棄他與叛軍為伍,叛軍又防著他這個世家子弟。

  如果只是她一人,沈彥之或許還有法子保下她,問題是太子也跑了,叛軍為了得到太子的下落,怎麼可能放過她。

  她的命運,已經和太子綁在一起了。

  等那隊叛軍離開後,太子拉開門就往外走:「事不宜遲,現在就動身。」

  秦箏點頭跟上,半隻腳都跨出醫館了,又倒回去,從櫃檯下方的抽屜里摸了兩塊碎銀和幾個銅板揣袖袋裡。

  面對太子投來的那一言難盡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小聲道:「我這是給自己找零,那根金釵可值錢了。」

  她們逃跑時走得急,她唯一的家當就是塞袖袋裡的三根金釵,已經在這裡用掉一根了,但接下來逃亡的路上必然少不了花錢的地方,她總不能每次都拿金釵出去抵。

  身上有幾塊碎銀,遇到什麼事,也能應應急。

  太子沒再這個問題上同她多說,先一步踏進了月色中,秦箏忙關好醫館的門跟了上去。

  ……

  到了漕運的碼頭,秦箏剛收進兜里的碎銀就派上了用場。

  碼頭上停靠著不少船隻,城破前沒來得及逃的大戶人家都打算趁著夜色走水路逃往南方。

  但大船只有兩艘,餘下的全是小船。

  碼頭上擠滿了拎著大包小包的人,太子身上有傷,秦箏讓他等在外圍,自己擠到前邊去問乘船的價錢。

  她身形嬌小,跟條泥鰍似的,幾下就擠到了人堆里,沒過一會兒,又從人群里擠了出來。

  有個漢子被擠到了,語氣不善地喝了秦箏幾句。太子眸色一凜,怕秦箏吃虧,正要提劍過去。

  卻見秦箏賠著笑給那漢子說了幾句什麼,似在道歉,對方臉色還是不善,但好歹沒再發作。

  秦箏小跑至太子跟前,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道:「問清楚了,這些船都是去吳郡的,小船一百文載一人,大船三百文載一人,聽說水路也不太平,常有水匪出沒,我覺著大船安全些,買了上大船的船牌。」

  她揚了揚手上的兩塊小木牌,木牌上刻著褪漆的字,約莫是船主人的姓氏。

  這相當於是古代的船票了。

  太子看著她含笑的眉眼,想起的卻是她給那漢子低聲下氣道歉的一幕,他心中百味陳雜,啞聲道:「對不起。」

  她跟著他逃亡受苦了。

  哪個嬌養出來的世家貴女,會淪落到像她這樣不顧體面去人堆里擠,被人後喝罵後還得伏低做小賠不是。

  秦箏顯然跟他不在一個頻道,也壓根沒把在人堆里擠和給那漢子道歉的事放心上,畢竟上輩子誰還沒擠過地鐵?

  她一頭霧水看著太子:「什麼?」

  太子卻不再多說,只道:「走罷。」

  二人上了船,才被告知她們只能跟其他花錢搭船的人一起擠在底艙的一間雜物艙里,還輕易不許上甲板,說是怕驚擾了船上的貴人。

  十幾人擠在狹小的船艙里,氣味有些莫可名狀。

  秦箏發現先前在外邊沖她嚷嚷的漢子也上了這艘大船,時不時掃她一眼,那目光讓她有些不舒服。

  她怕太子被人擠到,弄裂了傷口,本想讓他靠船艙壁坐,自己坐在另一邊幫忙隔開其他人。

  太子卻直接把她拉過去,讓她靠船艙壁坐著。

  他周身氣勢凜冽,又手持長劍,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與的,船艙內其他人都自動跟他保持距離,就連那漢子瞧見太子手上的劍後,都收斂了許多,沒敢再看秦箏。

  船一開,秦箏就心安了不少,這一天下來她緊繃的神經就沒松過,現在靠著船艙壁,感受著大船輕晃著在江面行駛,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

  其他船客顯然也放鬆了下來,不知誰起的頭,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起今日城破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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