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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邵子秋沒忍住,握著拳頭,重重砸在書桌上。
身體裡的狂烈情緒,越積攢越多。
他臉色鐵青,眼神陰鬱,濃黑。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壓頂,逃不出一絲光亮。
「咚咚咚。」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公司一名員工打開門,匯報導:「邵總……」
「出去!」不等他說完,就被一個冷厲的聲音打斷。
員工看清老闆的臉色,頓時嚇了一跳,忙退出去關門:「是,邵總。」
等辦公室的門被關上,邵子秋的臉色也沒有好轉半分。
臨近大學畢業,他幾乎是個社會人了。早在兩年前,他就一隻腳踏入社會。經過無數磨礪,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叫人一眼就能看透的男孩。
但是此刻,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也不想控制!
他非常非常氣憤,氣惱!因為蓋蓋付出得比他少、比他廉價,卻得到的比他多。因為韶音有眼無珠,捧一個不值得捧的人,而且一捧就是兩年,什麼都給。
還因為她明明很有手腕,表現出來的卻是傻白甜,叫人無法信任——若不然,當年他遇到麻煩後,第一時間就向她求救了!
不會吃了那麼多虧,還下場慘澹!
心臟因為種種濃烈的情緒,憋得悶痛。邵子秋不由得閉上眼,雙手支在桌面上,抵住額頭。
他最難以接受的,其實是自己。
為什麼沒看出韶音的本事,把她當成什麼也辦不了、只有一點小錢的傻白甜?
為什麼當初遇到許姐,想不出韶音的辦法?他當時為什麼沒有反抗?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膽小懦弱到那個地步?為什麼只知道隱忍和妥協?
他為什麼不反抗?是沒有能力反抗嗎?連韶音都敢對上行業巨頭,他為什麼不能?
勇氣、機智和手段,一向是他驕傲的地方。然而,卻統統輸人一籌。
心裡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噬,折磨得他痛苦難忍,漸漸唇色都蒼白起來。他以為自己努力,刻苦,勤奮,聰明,有志向,有抱負。
結果,他膽小懦弱,瞻前顧後,手段不靈光,還混得比一個吃軟飯的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砰砰砰!」
他忍不住,一下下用力地捶著桌子,宣洩著身體裡無處發泄的憤懣情緒。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他泄憤般捶著堅硬的桌面。直到手都疼了,紅腫一片,仍然沒有感到好受半分。
憋悶,氣憤,懊悔。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在體內肆虐,如狂風過境,將他的自信、驕傲摧殘得斑駁,爬滿裂隙。
*
一轉眼,當年那批學生已經畢業三年了。
大家各有際遇。有的進大廠了,有的讀研讀博了,有的自己創業,還有的回家養豬了。
當然,打工人永遠占大多數。
「邵總現在不一般啊,年紀輕輕,行業標杆,我敬邵總一杯。」
「秋神,給個機會,把我也招進去唄?」
「邵總,邵總,未來的X爸爸,快喝我一杯酒,回去夠我吹很久!」
邵子秋淡淡一笑,接過同學們敬的酒。
不光他們班在這裡聚會,同年級還有幾個班在聚會,連老師都請來了兩位。
蓋蓋這會兒也被圍著。不同於邵子秋在大家面前的威嚴,蓋蓋在大家心裡從來都是沒架子的,呼喝著將他圍住,灌酒。
「你這傢伙,就你命好!」
「早早傍上富婆,前途無憂!」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看你現在飛多高!」
「什麼時候帶帶兄弟?」
蓋蓋眼底黯了黯,但沒被人察覺,很快自然地道:「罵我雞犬,還想讓我帶?」
「我們是雞犬!我們是!」眾人圍著他道,「你不是!行了吧?你都得道了,還不帶帶我們?」
曾經一個教室上課,一個澡堂洗澡,一個食堂吃飯的兄弟,誰跟誰啊?
特別抹得開臉,有敬酒的,有遞瓜的,還有站在後面捏肩的:「蓋蓋!蓋總!帶帶我們唄?」
蓋蓋垂眼笑道:「帶帶帶!都帶,行了吧?」
「蓋總敞亮!」眾人高呼道。
蓋蓋現在是公司的部門經理,手下管著幾個項目,而且韶音已經把百分之五的股權給他了。
他想招個人進來,不難。
何況,大家也只是這麼一說,湊個熱鬧,不見得真的要跟他干。
一頓飯吃得很熱鬧,到最後大家都喝多了,散的時候還有人摟著蓋蓋的脖子道:「蓋蓋啊,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連邵子秋都不佩服的人,就佩服蓋蓋。
為什麼呢?因為邵子秋的位置,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辛苦打拼來的。而蓋蓋呢?
是,他也努力。但是,有很多是富婆姐姐給他的!
除此之外,別看邵子秋風光,可他只有事業。蓋蓋卻是事業和愛情雙豐收,誰不羨慕啊?
他太好命了!
遇到富婆姐姐,然後人生從此不同。
如果沒有富婆姐姐,蓋蓋現在就是條鹹魚,跟大家沒什麼不同,說不定還比不上他們。所有人都這麼想,包括蓋蓋自己。
「我自己都挺佩服自己。」他眼神朦朧,似是低低自嘲。